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末日之依仗 作者:牙啊 文案: 没有丧尸的末日; 地震、海啸、瘟疫、变幻无常的气候……面对大自然的洗牌,人们发现物种开始进化,而人类,却似乎有了返祖的迹象…… 一个有点自闭的孤女,只有一个不能进出的随身空间,如何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 欢迎吐槽,作者只想把内心关不住的天马行空在作品里放肆跑……女主普通人一个,不是圣母也不是毒蛇,不是超人但也不是包子。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淳于秋 ┃ 配角:男主男配各路蛇精病路人甲 ┃ 其它:空间   ☆、一、出发   淳于秋是一个孤儿。父母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在一场车祸中不幸离世,而她家家境不算优越,于是她在一堆亲戚的你推我让中磕磕绊绊长大,今天吃东家明天吃西家,有上顿没下顿,父母车祸所得的赔偿金与仅剩的房子也被瓜分了。好在,因为还顾忌着自家名声,也没敢让她辍学,刚好碰上十二年义务教育,因此上完了高中,但也仅止于此,再多的就别想了。   幸而淳于秋虽然性格孤僻,但学习成绩确实是数一数二的,靠着从小到大参加各种知识竞赛,偷偷攒了不少奖学金,再加上自个儿勤奋,半工半读,总算把大学给念完了,论文答辩已经过了,再过些日子她就能拿到毕业证。   而这样的成长环境也造就了淳于秋不合群的性格,虽然上大学后各种必不可少的社团活动让她学会了融入正常人的交流圈,但那种对世事人情的寡淡是刻在骨子里的,甚至是麻木不仁。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当有一天,淳于秋无意中得到一个奇怪的空间、却发现这个空间除了她自己谁都能够进去的时候,一开始的那一点点喜悦的小火苗已经熄灭了。   不用想就知道,如果淳于秋可以进到那个空间里并且能够自给自足,患有人群恐惧症与交流障碍的她绝对再也不踏出一步。   她试过把开着摄像功能的手机绑在鸡鸭鹅什么的身上放进去,没死,说明里面有空气,但拍出来的景象是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她又试着把想要整蛊她的亲戚家的小孩蒙了眼睛放进空间里,那顽劣的屁孩子一直在里头大喊大叫,说是要叫上“兄弟”来给她这个丧门星好看。   很好,活蹦乱跳的,放人也没事。   可惜她自己进不去。   淳于秋在网络上搜索了很多有关资料,小说写得天花乱坠五花八门的,但就是没找到像她这样的。   某一天睡醒,突然就“感觉”到这片空间的存在。没有任何介质,也完全“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唯一相似的,大概就是能够让任何物体随意进出。至于连里面空间有多大?目前未知,也无法测量。   这样一个隐形的“随身包”,貌似唯一的用处是旅行比较方便?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这次毕业旅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装进行李箱。说起来,这算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旅行,以前就算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也不敢乱花,即使明明知道除了学费和生活费还有余钱,但是她怕了,怕再遭遇大一时第一次交完学费后身无分文连饭钱都是向导师借的窘境。现在,学业已成,无论做什么都饿不死,没有了后顾之忧,她打算给自己一次放松的机会。只不过,到底去不去呢?她还在犹豫。   神思不属的收拾着东西,最后看着除了几件衣服、空空如也的行李箱,她干脆拿个小背包把衣服塞进去,往肩上一扔,轻轻松松。因为毕业从宿舍里搬出来的时候,许多她舍不得扔又嫌碍地方的东西,都随手放进空间里了,所以现在这间临时出租屋里,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也不多。   连行李箱都用不着,更不用说那个鸡肋的空间了。但想了想,还是往空间里扔了几把刀具之类的管制物品,防身。   到了约定的地点,发现果然只有她是最轻便的,其他同学都带着一两个至少是加大的行李箱,估摸着是要搬些纪念品啥的回来。   他们这次的旅行目的地是R国。本来计划的毕业旅行不是这么高大上的出国游,可是他们班上一个富二代的新女友娇滴滴说着要去看樱花,色令智昏,于是某富二代大手一挥,妥妥承包了这片鱼塘、呃、是这次的机票和酒店。还额外附送外语学院的同学一枚——此行的专属翻译。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上了这趟贼船。   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中,安静得没有存在感的淳于秋显得格格不入。此时,淳于秋的心里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岛国的核泄漏事故还没过去多久呢!这种几乎毁灭性的灾难带来的影响怎会是区区几年就消除得了的。何况岛国弹丸之地,核泄漏的覆盖面积又岂止政府公布的那些?   她忍不住把这个问题跟曾经的室友提出,被室友当做笑话大声说出去,一群人哈哈大笑,说什么“这些年去岛国的人这么多,人家的旅游业是蒸蒸日上,没听说哪个谁谁谁出事了呀,总之死不了你就是了。”从小对人们各种视线格外敏感的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个富二代女友眼中的鄙夷,还有几个同学自以为掩盖得很好的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但她没说话,习惯了沉默,于是不再反驳。   其实她一直在犹豫,因为像这种的毕业旅行在她的一生只有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步入社会的她只会缩回自己的壳,她已经为自己找了一份工作,档案管理之类的,不太需要交流的工作。但她又惜命得很,上学时老师在课堂上播放的核泄漏灾难的视频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无法忘怀,噩梦一样存在着。   或许是因为父母故去的原因,她对各种事故和灾难格外敏感,比之正常人看待这些的心情,她往往会放大数倍。   当初报名是集体上报的,也没人问过她的意见,所有人都认为这种几乎称得上公费旅游的事情没有谁会拒绝。   而此时此刻,看着眼前情绪各异的面孔,淳于秋已经可以预料到这次出行不会有什么愉快体验了。   “磨磨蹭蹭!别耽误时间!”班长林晓明站在车上朝她招手。这时,所有人都已经上了机场大巴,淳于秋孤零零一个站在车门外。   淳于秋后退了两步,摇头,“我不去了。”   此话一出,全班哗然。   “不是吧,开玩笑呢吧”   “真那么怕死啊”   “鱼唇同学!乖啊,别闹。”有人在车上吹口哨,吊儿郎当的朝她抛了个媚眼。“鱼唇”是她的姓氏在越来越多的网络用语中被恶作剧出来的别名,倒着念不就是?不过她从小到大被人叫过不少外号,还有更难听的,“小哑巴”“丧门星”“孤儿仔”她早就不在乎了。   ……   淳于秋对班长说了声对不起,毕竟没有事先告知是她的错。然后快刀斩乱麻,转身就走。   “等等、”她的两个室友胡梅和邹文文走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拉着她的胳膊,叹了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就这样走了,那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在班里建立的唯一一点好印象就没啦?这都毕业了,以后想再扭转他们对你的看法都找不到人。你看,这次毕业旅游我们班是学校里面唯一全体到齐的,你这一走……”   胡梅也拉住她,劝道,“行啦,我们刚才是闹你的,大家开开心心一起去玩一趟、在成为社会人之前也疯一把,咱们这么多人,怕啥?全班人都在,不能缺你一个啊!BALABALA……”   总之,大体中心思想是,不能让你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大家和和美美的,别让你一个人闹了小情绪,就是不给某富二代面子,坏了他的的心情,连累了大家。   在迷迷糊糊被人拖上车的时候,淳于秋一直在反省自己,其实她自己的犹豫不决是最大的错,下次再有这种事,她一定提前说。   但是淳于秋不知道,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二、与死神赛跑   岛国除了它的动作片闻名于世之外,苹果山也是一大特色。因此在抵达的第一天,他们就去了附近看樱花。刚好赶上今年樱花节末班车,樱花烂漫的季节,游人也是难以计数。   语言不通,淳于秋只能跟上大部队。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兴奋的自拍或者互拍,她被当做背景板很久了,但她并不介意,因为她想拍的是景,不是人。人太多了,现在明显不是拍景的好时机。   到了中午时分,同学们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相机,却又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分歧,原因是这片区域能玩的太多了,大家兴趣各异,意见无法统一。于是分开行动,约定在下午5点大门口集中 。   眼睁睁看着队里唯一的翻译被富二代跟他的新女友带走了,淳于秋低着头,没说话。   “走吧走吧,我们去刚才路过的那个科技馆看看。”胡梅跟邹文文一人拉着她一边的胳膊,兴致盎然地跟着路标走了。   科技馆里头的人并不多,她们走走停停,碰到好玩的就停下来,淳于秋也渐渐来了兴致,刚要拿出手机拍照,忽然感觉整个人都晃了一晃,双手条件反射地撑在光可鉴人的玻璃桌上。   “刚才、是我的错觉吗?”邹文文皱眉抓住胡梅的手,似在自言自语。   胡梅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警报声响起,然后是一阵广播,日语播放完毕,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各位旅客请勿惊慌,请有秩序地离开科技馆,寻找空旷露天的地面等待救援。”   “靠!真的来了!我们真特么的”幸运”!”岛国的另一特色,国家所处地带的版块运动,两天一小震三天一大震。   感觉地面又开始震荡,三人再顾不上说话,跌跌撞撞跟着人群往外疏散。越往外人越多,但看得出来大部分人都很镇定,人群疏散也非常有秩序,显然是习惯了。只有少数明显是外国游客的控制不住脸上的惊慌,但很快也被一些本地人安抚下来。   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毕竟这是常态,等一等就过去了。   然而,就像是故意折磨人似的,也仿佛地底下藏着一个巨大的怪物,那个怪物正在苏醒,一点一点、缓慢的伸着懒腰、即将破土而出。地面一直在持续地震荡,这种振幅是微小的、却也是不容忽略的,有许多人已经受不住开始呕吐,头晕眼花。   终于,这种小幅震荡开始不负众望地停下来,人们刚喘了一口气,却忽然听见“嘭”一声,震耳欲聋,耳边嗡嗡作响,像是天地之间合起来放的一个响炮。   大家捂着耳朵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苹果山像是变魔术一样、整座山在几秒钟内沉入地底,消失在人们眼前,仿佛地底下有一个巨大的怪兽将之吞没,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幽深可怖。一朵灰扑扑的蘑菇云在天空中绽放,又很快散开,整座山就再也了无痕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除了那个巨大的黑洞,深不见底。   而此时,那个黑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张,血盆大口似难填的欲壑,贪婪地向人们张开,露出无底深渊。   “啊——!”   “快跑!”   像被点燃的炮仗,上一秒被远方景象惊吓到呆滞如死寂一般的人群猛地沸腾起来,一窝蜂开始往与黑洞反方向跑,人们张皇失措、毫无秩序,面临死亡威胁,开始互不相让,推推挤挤,在被大自然的灾难杀死之前,更多的是被混乱的人群踩踏而死。   情绪格外敏感的淳于秋在密集人群中、感受着周围各种各样或绝望或无助的心情,她开始感觉到自己在发抖、恐惧的心情被放大数倍,逃生的本能促使她跟随人群簇拥着往前,然而手脚控制不住慢下来。   两个室友早就在人群中被冲散了,此时,她双腿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仍在持续的地陷距离她所在位置不足十公里,以目测的速度最多五分钟就会来到她现在站着的地方。她能跑赢一辆汽车吗?她刚领到驾驶证,但这里是景区,禁止汽车驶入,周围看不见一辆汽车,就算想驾车逃生也没有办法。   常年不运动且有些营养不良的她速度逐渐慢下来,喘气喘得像肺痨患者一样,整个胸腔都是疼痛的,但她不敢停下来,脸色苍白,几乎是机械般挪动着几乎没有了知觉的双腿。眼看着她离前方人群越来越远,跟她一起留在后面的都是一些体力跟不上的、老幼妇孺皆有。更多的人选择了放弃,他们或抱头痛哭、或麻木等死,绝望、不甘、心如死灰。   她不再回头,喘着气继续走。   “轰隆隆——”   她听见声音越来越近,但不敢回头看,咬牙闷声拖着腿走。这时,她的前方已经看不见别的人,离后面等死的人也有一段距离,就这么不前不后的,孤零零一个人,固执走在中间。前路茫茫,而她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在淳于秋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辆山地车,也许是因为拥挤的人群无法通行,被它的主人遗弃在路边。   而这时候,坍塌的声响已经越来越近,她能听见后面的人被吞没前的尖叫声,撕心裂肺,不绝于耳。   骑上车,拼命往前蹬。   人在生死存亡时刻的潜能是无尽的。幸运这是一段下坡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骑自行车的速度可以和汽车赛跑,而且是在她几乎脱力的情形下。   但饶是如此,她也能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地陷。   “赫赫”   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呼吸声,拉风箱一样,像一个人到了生命极限的闷喘。她还没回头看,蓦地感觉身后一热,有人跳上车从身后拥住了她,那人的呼吸就在耳畔,湿热的呼吸吐在她脸庞,让她忍不住往前躲了一下。而就是这一躲,让身后的人抓住了机会,挤进本来就很小的椅垫。   “&%¥#@”是个男人,他叽里咕噜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短促,简洁。可惜她听不懂。   但很快她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了,因为他根本不等她回答,直接一只手捞起她的腿搭在横杠上,然后自己踩住了脚踏。然后双手覆盖在她的手上,掌握了方向。男人的肌肉紧绷,结实的双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骑着脚踏,她看得眼花缭乱,几乎只看到他双脚的影子。   换人之后,他们的速度迅速提了上去,   得知他并不是打算把她赶下去,淳于秋本来准备从空间里拿刀的手也放松下来。整个人被裹在前面,她看不到后方的情形。她紧张地望着前方,现在,她已经看见本来走在前面的人群了!   显然,这些人虽然跑得比她快那么一点,但也躲不过身后的巨兽。可是前方人那么多,他们怎么过去?   本以为身后的男人会冲过去,没想到那人却拐了个弯,转入了一条林荫小径。而恰好那条小径的方向是与地陷的方向平行的。   淳于秋惊呆了,并且惊恐不已,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可惜她双手被男人牢牢按在车把上 ,无法使力,也没办法从空间里拿刀。   “*#@¥,%&¥##@”他又开口说了句什么,但也是徒劳,对象没听懂。他只好俯低身体,从身后将她整个人压在车头,速度不变。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人是疯了吗?!   这时,眼角余光瞄到他们距离坍塌处不足一公里。   更糟糕的是,自行车在一座房子前面停下来了。   男人下车后冲进屋里,剩下淳于秋呆呆地站在原地。来不及了,前面是死路,她就算再往回跑也来不及了,因为方向是横的。她根本没有心思看一眼这个害死她的男人长什么模样,做鬼以后找他报仇?   这个时候她居然大脑一片空白?   五百米……   四百米……   ……      ☆、三、浮岛   眼看着黑黝黝的洞口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在她浑身僵硬一动不动时,被人从身后一只手搂住腰拖过去。惊吓过度而衰弱的神经慢吞吞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僵硬得像根木头一样的她正被人在腰臀处牢牢地系着绳子,安全绳的另一头是那个男人。   她顺着绳子往后看,那是……滑翔伞?   淳于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可惜没等她有反应,脚下一空,瞬间被身旁的男人紧紧抱住,两个人往下掉,令人心悸的腾空的失重感随之而来,她死命睁着眼,被双手发白地揪着男人的衣服,即使两人此刻呼吸声心跳声混合在了一起,她都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但很快滑翔伞打开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他们往上一扯一提,两人坠落速度瞬间缓住,开始以缓慢的速度下降。但由于此时的风力,以及地陷带来混乱的气流,他们几乎是漂浮在半空中,下降速度缓慢得难以计量。   这个时候,暂时得以喘气的两人终于看清了地面的情形。海水倒灌,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冲得地面一片狼藉、混乱不堪,末日一般的画面在眼前仿佛重复键播放。   R国四面临海,地势低洼,此时的地陷完全是将土地暴露在大海眼前,奔腾的海水如同脱缰野马一样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一切挡在前面的都被吞没、摧毁,遇人杀人遇佛杀佛,毫不留情地淹没眼前这片土地。   并且更糟糕的还在继续,即使在空中,他们也能感觉到——地震还未结束,仿佛,刚才那些只是个开始。   忽然,一股巨大的海浪扑面而来,他们惊讶地发现,这股海浪之高竟然几乎与他们持平!   淳于秋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秒,她又把气吞回肚子里,因为海风将他们吹得更高、也更远了。   被吹得越高,也就看得越清楚,在高空中,她好像看到有什么在海底翻搅、使得海浪奔涌、无休无止,就像被无形的力量鞭笞着四散逃开,却又迫于压力很快地不甘回涌。分分合合,竟然让他们看见一条若有似无的海浪线!像是要把这片土地一分为二、远远地分割开来。   很快眼前的一切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除了被淹没的土地,这座岛屿仅剩的四分之一国土被一分为二,准确地说是四分五裂,并且有一小半还在持续往外挪动,就像无根的浮萍,随着海浪漂浮,看得出来,这片土地下面已经没有连着地底了。   但半空中的两人此时没有时间再看下去了,因为随着海浪逐渐变小,他们的下降速度也变快,万幸、却也很不幸的是,他们降落方向正是那座浮岛。   淳于秋简直欲哭无泪。谁都看得出来那座岛也随时会被淹没。   ******   当他们在一片狼藉的沼泽国度中降落后,各自解着绳子。   她正在解身上缠得乱七八糟的安全绳,忽然感觉连着两人之间的绳子一松,发现对方已经解开了,而且这时她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个军人?虽然他身上的军装很狼狈,但还是很容易辨认的。不过她没吭声。   对方也没在意,也不管她解没解开,用英文说了一句等待救援就转身走了。他是去找其他幸存者吗?   虽然在几乎末路时截了她的车,但最后也是他救了她。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两清了。   淳于秋巴不得他快点走,她解不开这该死的绳子正打算从空间里拿把刀出来直接割断它!   好不容易割开了绳子,她也没有收起那把刀,而是趟着水走在这片灾后的土地上。海浪虽然退去,但低洼处还是残存着不少海水。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随处可见的尸体,一路走来,竟看不到一个活人!想来也是,从高空中见到的景象来看,在经历这样的灾难还能活下来的人太少了,更多人却是被海浪冲走了,如果没有及时到岸,很快也会因为脱力或者寒冷种种原因死在海里。   淳于秋走进了一片看起来像是商业区的地方,但她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这个地方障碍物太多了,她希望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空旷地,能够让救援的人容易发现她的地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目前经历过有史以来最大重创的R国也无力自救,全国上下一团混乱,而全世界发生这种事情的也不止R国,应该说,这一次的版块运动,就像是一把大刀,以R国为经线,将东西两片大陆一刀斩断、彻底分隔,其中受到波及的国家很多,因此国际救援也不会及时赶来。   但是消息还传不到这里来,几乎所有的通讯都断了,在这座与世隔绝的“浮岛”。   这边的地势高一些,地面的海水完全退去了,淳于秋也走得更顺利。在经过一个像是商店的地方她停下来了,因为看到这些才忽然想起她什么吃的都没有,这次的救援也不知道等多久才会来。   艰难地在废墟里寻找着入口,还得小心别引发二次坍塌,这一带的建筑都是高楼大厦,并不是木屋建造的居民区,因此这里的情形更为惨烈,损毁也更严重,周围一片死寂。   巨浪冲开了不少覆盖在上面的钢筋水泥,她寻着下脚的地方爬到了上头,找到一个空隙钻了进去。也许是因为四面倒塌的墙体遮挡,里头的东西居然被保护得很好!当然,全都是湿的。   不过现代的商品大多都是有包装的,只是湿了包装袋而已。   她将找到的能吃的都装进了空间,能用的也不放过,毕竟这座浮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沉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是浪费。而且,她惊喜的发现,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大型百货商场,各类商品应有尽有。只不过很可惜,她搬不开这些障碍,大部分都被压在底下。而且她也不想冒险去触动这些只是看起来很结实却随时可能倒塌的墙体,免得得不偿失。   尽管如此,她还是找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除了各种食品,还有刀具、太阳能手电筒、防水靴等等之类现在用得上的。她第一时间就换了一双长靴,毕竟穿着湿鞋走路的感觉可不好受。但那些服饰什么的都被海水泡过,她也就没有要,空间里有她自己的衣服。   过了商业区,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听见远方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有人?   等待救援的话,人聚在一起更容易被发现。只是,她不太想接触人群,更何况是陌生人,而且她在这里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的。想了想,默默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背包,开始往里面装一些必备品。收拾好后,朝着声源走去。   没多久就看见前方的空地上或坐或躺着几个人,里面有人受伤了,有个小孩在哭,还有的人在周围翻找着什么。这边是居民区,房子大多是环保材料,轻便简单,几人合力翻开这些“障碍物”寻找他们需要的东西,看来没被海水冲走的东西不少,她看见他们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吃的和用的。都聚在一起欢呼,一共有六个人,听着好像都是本地人,反正她都听不懂就是了。   淳于秋把自己藏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打量着那些人,没打算出去。   等吧!这些人的目标比她大,在这里看着,有救援到来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集中精神默想了一下后,她面前出现了一套木制书桌,还有一个刚才在废墟中无意间翻到的笔记本太阳能充电器,拆开密封的硬塑包装,摊开借着夕阳余光晾一晾,虽然这点太阳似乎没什么用。然后再拿出自己省吃俭用买来的笔记本电脑,开机启动。   空间就这点不好,她放进去的东西必须是她触碰到的,而拿出来的东西需要是她亲眼看见的。也就是说,如果放进去的是一个包裹,那么她看到的也就是包裹,拿出来的也是包裹,而不会是包裹里的东西,因为她并不知道包裹里有什么。所以传说中的什么大手一挥、看见的全部收进空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都是因为她“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自己本身也进不去。刚才收集的物资足足花了她三个小时!因为必须一样一样亲自确认,在一堆杂乱无序的商品中将无用的抛弃、有用的收纳,这个过程需要耐心。   手机没有信号,她想试试电脑能不能上网,也好向外求助、顺便看看这次相关新闻报道。这么大的事件,肯定全网都是它的消息。   意料之中的,收不到任何信号。看了看时间,下午6:00整。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场惊天动地的、顷刻间毁灭一个国家的动静从地震开始到结束,不足两个小时,瞬息之间,易如反掌就夺走了无数生命。   合上笔记本放回去,再拿了一袋饼干出来边啃边想,什么时候才有救援?   渐渐夜深了,她把书桌收回去,换了一张木床,这应该是商场的展示品,床褥全湿透了她没要,只收了底下的床架,虽然床架到现在还有点湿,但铺上她自己的凉席隔开就可以了。   一只手紧紧握着藏在被子里的水果刀,她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一直不敢真正睡着。      ☆、四、误闯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淳于秋就起来了。   她是被吵醒的。   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让人不容忽视,她简单洗漱一番,然后悄悄走近了一点,躲在角落里观察。原来是昨天受伤的那个人死了,那群人在讨论着什么,情绪非常激动,把里面的小孩都吓哭了。虽然没听懂他们说的内容,但也可以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来。   能够理解,好不容易在这样的灾难前活下来了,四面环海的绝境中,即使想要离开也找不到出路,在满目疮痍里苟延残喘着,等了一天一夜没有等来救援,看着活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再联想到那些逝去的亲人,情绪崩溃也很正常。   安静地看着对面一团混乱,她转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随便挑了一个方向离开,打算再去找找有什么可用的,在这座岛沉没之前,尽量收集更多的资源,当然,最好能找到船,哪怕是皮划艇也行。   期间,她还“洗劫”了一家珠宝店。在找到这家店的时候她犹豫了下,毕竟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的,但转念一想,她不喜欢戴不代表别人不喜欢,说不定可以换到别的有用的东西。反正她的空间目前为止还没塞满过,她也挺好奇里头到底有多大,更何况这些东西也不占地方。于是乎她那个看不见的空间里又多了一堆金银珠宝。   一路上翻翻找找,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是周围的环境让她知道这里大概是郊外,建筑物很少,但有很多被海水冲撞倒的树木,阻拦在道路中间。附近植物生长的模样有些怪异,说不出的扭曲。而且能收集到的东西几乎没有。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是空手而归的,进去翻找每一间房子都找不到任何物资。   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了。一路上她边找东西边休息,遇到能吃的在放进空间之前也偶尔塞一两口进嘴里,因此也不觉得饿,不知不觉竟然走了这么远,要在天黑前赶回原地的话现在差不多该启程了   连建筑物都看不见几个,这个地方看样子不会有什么资源。   正打算走,蓦然听见一阵几不可闻的声响。停下脚步,想要仔细听听的时候,那个声音又没有了,就好像刚才只是她的错觉。但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这里也有活着的人?   环顾四周,她才察觉这个地方很古怪,附近虽然有房屋,但这些房子都像是废置已久,里面的东西更是腐败破烂,不像是单单被海水冲刷成的样子。   她被海水冲过来的尸体蒙蔽了双眼!走了这么久,除了那六个人,她竟再也没见过一个活人!正常来说幸存者应该远远不止这些。这么久了,她竟然没有察觉!   此时,淳于秋盯着路边一辆翻倒的汽车,里头破烂不堪,腐蚀生锈的零部件都裸-露出来,里面杂草丛生,锈迹斑斑,显然是一辆废弃的汽车,车身上还有奇怪的黑洞,密密麻麻。   盯着它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猛抽一口凉气!   !!!这里是?!!   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在她来之前就一直担心的,如果她没有猜错,现在她所站的位置,是核泄漏事故的中心!!!   怎么会这样?!看樱花的景区分明离那里很远!   淳于秋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脑袋里乱哄哄像是要爆炸!很想立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大脑还在艰难地运行着思索原因。   明明她昨天走过的地方都很正常,但好像在某一块陆地突然扭转了时空一样,连接着两个城市。但她知道那个想法有多么荒诞,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地壳运动时陆地分分合合,最后将这两个原本牛马不相及的城市拼接在了一起!完美拼接!无缝贴合!让她简直一点点防备都没有就走了进来!   也不管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这种鬼地方怎么还会有活人,淳于秋二话不说立即转身离开。这回她是用跑的。   淳于秋离开后不久,有一个人从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出来,神情凝重。而这个人,昨天刚刚跟她分开。   ————我是作者也不知道辐射会对女主产生什么后果的分界线   淳于秋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不去想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因为辐射而产生异变,刻意忽略皮肤上不断竖起来的鸡皮疙瘩,告诉自己,她需要马上撤离这座浮岛。   冷静下来整理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线的思绪,最终绝望地发现目前为止她所找到的物资里没有任何能够帮助她离开的工具!皮划艇没找到,船什么的更没有,只有几个救生圈!她能带着救生圈在海里游多久?这里距离下一块大陆有多远?更不要说她不会游泳!   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浮岛就这么大,辐射估计已经开始扩散到整座岛屿,待得越久越危险。   她现在脑子很乱,但还没有失去理智。很快她就决定了制作一艘木筏。   周围倒塌的木屋是很好的原材料,但要在海里经受浪潮洗礼的木筏不能太过简易,否则还没划远就散了。当然如果再有海啸地震什么的那再坚固的船都是白搭。她只希望制作出来的船能够让她顺利到岸就够了。   找到绳子、木板的过程都很顺利,找不到锯子没关系,她本来就有很多刀具,再加上之前在那个商场废墟里找到的,还有一间类似野外生存用品专卖店、军需用品店里找到的各种瑞士军刀□□什么的,更是形形式式品种齐全,唯一不顺的是她自己本身。   她的力气太小了。   在堆积的木板中间,淳于秋提着一把菜刀,“砰砰砰”剁砍着一扇门,也没有时间去在乎这会不会引来其他幸存者。很可惜砍了半天才将之一分为二,而她手心冒起了几个小水泡、 手臂都快麻了。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跟别的幸存者合作、怎么跟他们沟通的时候,帮手找上门来了。而且算是老熟人。   下午三点整,阳光还有些刺眼,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望去,迎面走来几个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行走间如训练有素的军人,步履沉稳,面容由于逆着光,看不清楚。   等走近了,看清后面那些人的模样,心中有种“终于来了”的感叹。这么大的声响,她走得也不远,在这座寂静的小岛上说有回音她都相信,怎么可能没听见?但是为首那人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情理之中。他是军人,救助民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连她都在昨天就发现了这些幸存者,受过训练的军人怎么会现在才发现?他这一整晚的时间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她只是在心里小小好奇了一下,当然不会说出来。   她还没说话,就见对方面无表情地对她行了一个军礼,接着用英语跟她对话,显然从昨天短短几句话中就知道她不是本国人了。   “这位女士,我们需要征用您的工具,相信这些工具在男士们的手中更能发挥它们的作用,现在开始由我来负责对你们的营救,期间请一切听从指挥,谢谢您的合作。”瞥见她红肿的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身后几个幸存者还剩下四男一女,那个小男孩被妇人抱着,另外三个男人一听他说完立即走过来拿走了她身侧所有的工具!包括那几把形态各异的刀!   淳于秋垂首盯着自己手上的刀,心想,她没说不借,但他们这是明抢吧。   在习惯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和生活的打击之后,她的内心许久未曾有过激烈情绪,就算刚起波澜她也能很快就压下去,就如同此刻的感受,性格使然,她很难冲动得起来,即使她手上的刀在下一刻也被那个军人给夺走了。   抓住自己的背包,慢慢挪到了那个妇女和小男孩所在的方向,但没有靠近他们,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缩在角落里,像以往那样,在人群中毫无存在感。   她努力让自己朝好的方面去想,如果他们真的能造出一艘船来,那几把刀也算是发挥了它们的作用了,而且她原本也曾考虑过跟他们合作。如果他们没有表现出人性更恶劣的那一面,就当是坐享其成了。   但那些刀具,她非常清楚肯定拿不回来了。幸好她只是拿出了几把最劣质的“砍柴刀”,而不是空间里那些精品。      ☆、五、离开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似乎想跟她聊天,但过来之后才发现淳于秋不是本国人,她又不会英语,就有点尴尬地对她笑了下,默默走开了。   她们没有闲站多久,那名军人走过来分别叫她们尽量找些可以用的东西,类似绳索、泡沫或者轮胎,还有非常重要的淡水。   大家都在干活,各司其职,尤其在发现那些幸存者之中似乎有人在造船技术上颇为精通之后,淳于秋总算惊喜了一把,安全性能又增加了,船肯定比木筏好得多。对生的喜悦令她暂时忘却了方才那一点不愉快。   中途没有休息,加上现成的材料,船很快就造好了。那几把刀也如她所料被那些人理所当然地放进自己的包了。一艘看起来还算坚固的木船,船底还算结实、起码看起来不会漏水,船身大小也刚好足够七个人坐进去,船的两边绑着不少轮胎、泡沫一类的东西,船上还有绳索、各人自身携带的物资,她们没找到多少淡水,但找到了一个简易的海水淡化机,占据了很多空间,因此也就显得更窄了。此外,还有几把临时做出来的简陋船桨。   那名军人虽然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从他不顾天色已晚要求立即出发的举动来看,她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跟她一样急着离开。   几名幸存者尤其是刚刚出了力的男人都有些怨言,还没喘一口气休息下就又要启程,但迫于那军人身上凌厉的气势,他们不敢多言,陆陆续续背着身上的物资扛着船往岸边走,等所有人都上船之后,船桨一撑,小船摇摇晃晃漂离了那座浮岛。   此时回头再看,黑暗之中的浮岛地平线距离海平面只有不到一米,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所有人都暗自庆幸刚才没有选择留在岛上,毕竟身在陆地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摇晃,根本不知道这座岛屿在海浪之中浮沉,逃过一劫,心有余悸地讨论起刚才看到的一幕。   那些人叽叽咕咕说着什么,语言之间的障碍显然已经把淳于秋排除在外,但她还挺高兴的,因为终于离开了,这个时候的她心情大好,巴不得别人当她不存在别来打扰自己呢。唯一不开心的事情,就是为什么她要坐在这个讨厌的人前面?   一共七个人,在这艘临时打造的有点像划艇的船上,船身偏窄,于是只能排成一排竖着坐,船头船尾都是主力,所以就按照一强一弱的排列顺序坐下来,最前面在船头掌舵的是幸存者里面最强壮的一个男人,然后是那个妇人,接着是一个较为有力气的年轻人,年轻人后面是小男孩,小男孩后面是一个中年男子,接下来就是她自己,最后面是那名军人。   至于那个军人为什么不掌舵?估计是习惯,不放心把背后暴露在不熟悉的人前面。   虽然她也不喜欢把背后交给别人,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将就了。   一行七人,踏上了在茫茫大海中寻找陆地的征程。   ***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形下,在海上漂流是个非常危险的举动,除了在遭遇风浪时有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还有很重要的食物和淡水短缺的风险。   此时,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一夜,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由于昨夜风平浪静,那个军人一直在指挥,不准他们停下来,因为不知道这种平静能有多久。此时天色大亮,就算是身体最强壮的那个人也有点受不了了。   仿佛算准了人们的极限,她身后之人适时开口了,看大家纷纷放下船桨的动作,应该是让他们休整一下。于是她也跟着放下船桨。是的,虽然她跟那妇人没有参与造船,但划桨这种事还是要做的,就算他不说,她也没有那么厚脸皮不做。整船人除了那个小男孩,所有人都要出力。   谁知她的浆还未离手,被人在身后一托,按回了手上。   “你暂时先跟我一起掌握船身的方向,等会再休息。”讨厌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离得还挺近,她略感不适地往前躲了一下,又是这样,他是背后灵吗?   在大海之中失去方向是很恐怖的事情,没办法,只好重新拿起船桨,慢悠悠地划着水。   看大家各自从背包里取出食物补充热量,包括那个小男孩都有一个小背包,她忽然想起来身后的人貌似什么都没带?她记得这人两手空空就上船了。   吃了东西,又休息了一会,所有人很快重新拿起船桨继续划,没有一个人偷懒,毕竟大家都希望早点获救。   这个时候,放下船桨的淳于秋突然有种奇异的心情。   那些幸存者会怎么做?这个人可以说是救了他们的人,但他们现在有了船,暂时没有性命威胁、那么食物就是摆在第一位的了。他们会把自己的食物拿出来吗?如果不拿出来,身后这人又会怎么做?   她不打算把食物给他,只想看看他会怎么做,是直接命令?还是……   他要做什么!   一回头就看见一片白花花的结实肌肉,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确实让她受到不小的惊吓。而且是脱得只剩下一件内、裤的那种?   只见他对船上的人交代了几句,随后“噗通”一下,跳进了海里,而且很快整个人就消失在水面。海面上溅起的那一点小浪花也很快归于平静,波光粼粼,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炫目的光芒。   看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静,各司其职地划着桨,半点不慌。她也就满心疑惑地啃着自己的干粮了。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类似铭牌的东西,上面好像写着名字和身份之类的,嗯,汉语?近江、池野?   没多大一会儿,一个人忽然破水而出,往他们这边游过来。先把扎在刀尖处的鱼扔进船里,两手一撑,稳稳地翻身坐在她身后。   身上还滴着水,他也不急着穿回衣服,而是不急不缓开始处理那条鱼。   她侧身坐着,靠着船身休息,忍不住看过去,那人的发丝上还滴着水,却毫不在意,用刀片着鱼片,一片一片往嘴里送,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而她看着他嘴边沾着的血腥,竟然说不出的协调,让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概察觉到她的注视,正在进食的男人抬起头,那眼神让她想到了动物世界里面被打扰了进食的野兽。   “想吃?”他幽深的眼眸盯住了她,让她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不、不是。”   但眼前被递过来一片还带着血丝的生鱼片,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只看到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孔,如往常一般无二。   “真的不用,谢谢。”说完,她赶紧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六 、遇险   海上漂流的日子是枯燥乏味的,也是艰苦的。幸好他们船上有一台海水淡化机器,否则他们所有人都会脱水而亡。   小船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飘飘荡荡,既看不到原本的那座浮岛、也看不见前方任何陆地的痕迹,就这样朝前方划行,怀抱希望而又看不见希望。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块陆地有多远,也许他们已经被巨浪冲到了大洋的另一边,与家乡遥遥相对。   这个时候他们只能选择相信船上那名唯一的军人,相信他所指的方向是正确的。   又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划了整整一天,还是没有看见陆地,也没有任何救援。船上的人开始感到焦虑,有人将这种心情直接表现在控制不住的暴行上。   她不知道那些人叽叽呱呱说了什么,是怎么开始的,总之在她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见“噗通”“噗通”两声。有人落水了?她瞬间就清醒了,睁开眼看怎么回事。   水里有两个人纠缠在一块儿,看起来像是在打架?你一拳我一拳不要命似的,发狠地往对方揍过去。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一支船桨朝两人中间袭去,鼻青脸肿的两个人原本是气势汹汹抬眼瞪过来,但下一秒愤怒的火焰好像一下子熄灭了似的,不敢再吭声。当然,船桨的主人除了她身后那个,船上没有谁能制住那两个大汉。   “八格!”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吓得淳于秋抖了一抖。   不止是她,船上所有人包括水里的两个男人都被这声怒喝吓得有点面色发青。因为她身后这个人,近江池野,在两个人从发生口角之后脸色就变得非常可怕。不同于她对这个人那种类似小动物本能的排斥与戒心,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曾经在这些幸存者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武力并且用一定的手段使之臣服,总之所有人都非常怕他。   水里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僵直地杵在那里。   近江池野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但这次她一句没听懂,只看见那两个男人在“是”一声之后重重点头,紧张的模样似乎差点忘记还在水中、还想要鞠躬,结果一头栽进海水里。但他们扑腾出水面之后又潜下去,令她实在好奇近江池野刚才对他们说了什么?是惩罚吗?惩罚内容是什么?   两个人在海里折腾了很久都没有上来,只能看见他们不断潜下去、偶尔浮上来喘气,这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越来越黑,这非常危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惩罚”?   直到一个小时后,筋疲力尽的两个人才在别人的帮助下爬上船。他们手上好像抓着什么东西,天色太暗,没看清楚。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那是……鱼?   这回她真的惊讶了,徒手捞鱼?   但显然是她多想了,很快一张由许多绳子胡乱编织而成的临时渔网被收回来,咦,原来他们这艘船底下还藏着一张渔网,有点好奇,什么时候放下去的?忽然想起早上近江池野也下海捉鱼了,难道是他?可是他那时候明明只带了一把刀。   这两个人应该是下去“赶鱼”了,这么危险的事情竟然也敢当做惩罚,尤其是在这种需要人力的时候。如果这两人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就又少了两个劳力,而且是主力。   这条鱼显然是所有人的晚餐,背包里的食物当然能省则省。   但绝对不包括淳于秋。   她不吃鱼生。应该说,她不吃生肉,所有肉类必须是烹制过的熟食。而且她自己的食物足够多,因此在分到她的时候,她很坚决地摇头拒绝了。   当然没有人勉强她,这种时候吃得越少越讨人喜欢。最后原本分给她的鱼肉给了近江池野,所有人都毫无异议。   近江池野漫不经心地看向她,手心托着那两片鱼生,用一种没有起伏的冰冷语气对她说,“拒绝这次,以后不会再有你的那份。”   她沉默了几秒,说,“我不吃生肉。”   近江池野眯了眯眼,冷冷道,“记住你说过的话。”随即,他加大音量,用本国语言对船上的人说了一遍,大家都讶异而又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好像她不知好歹自寻死路似的。与此同时又很高兴少一个人分食。   不,不对,他应该对船上的人说不分给她生鱼肉,但显然不是,他大概是对他们说以后找到食物不用分给她,无论是什么。   想明白的她立即抬头看向那个男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近江池野却没再看她,三两口解决了那几片鱼生,然后拿起浆,对前面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一半的人休息,另一半跟着他一起继续划行。   她的双手紧紧捏住衣角,指尖泛白,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得罪了他。即使她空间里的食物很多,但如果他们继续漂流无法着陆,而她一直从背包里拿吃的,肯定会让人察觉出异常!   不管她怎么想,时间逐渐流逝。   月上中空,这个时候有一半的人都睡着了,而她的某种生、理、需、求也愈渐旺盛!虽然一直没敢怎么喝水,但还是不可避免。从下午忍到现在,因为她既没办法像那些男人一样侧一下身就能够解决,也没办法像那个妇人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扒着船下水,所有人都知道那妇人在做什么。   为什么不是她坐在最后!这样她就可以摸黑悄悄下水了……   在她感觉自己快憋出膀胱炎来的时候,终于换班了。   又等了一会儿,感觉身后的人已经睡着之后,她撑着船身慢慢站起来,感觉双腿有些发抖,坐太久都快麻痹了。配合着划桨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翻身下船,就怕弄出什么引人注目的声响。   下半身沉入冰冷的海水中,她打了个寒颤,双手紧紧扒住船沿,尽量不弄湿上身的衣服。   良久,她吐出一口气,终于舒服了。   全身的神经都松弛下来,正打算爬上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什么,抬起眼一看,顿时恨不得时光倒流。   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正对上她无神的杏眸。   他没睡着?   淳于秋目光呆滞地跟他对视着,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用力眨巴眨巴眼睛,被不小心溅到眼里的海水刺得生疼。   她无意识张嘴“啊”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心下一慌,陡然间双手一松!整个人脱离了船体!   不会游泳的人在大海之中更是慌乱,越挣扎越往下沉。她在海里扑腾着,大声喊救命。船上那么多人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沉下去。没喝几口海水,就被人一把拉起。但即便如此,趴在船上喘气的她只要一想到刚才自己吞下去的海水就欲哭无泪,她刚刚还在附近那啥来着,好想吐!而且还被人看见了……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恹恹的,一脸生无可恋。   扒着船身干呕,直到感觉胃里连酸水都吐不出来才作罢,更没有勇气抬起头看一眼身后那个罪魁祸首,垂着脑袋装睡。   然而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安宁。   下半夜忽然起风,海浪渐渐变大,撞击着左摇右摆的船身,所有人都醒过来了。但这个时候连固定船身都不能,更不要说划船。好几次小船都差点被巨浪掀翻,浮浮沉沉,船很快就进水了。大家开始又忙着舀水,可是明显舀水的速度比不上进水的速度,浪越来越大,船越来越晃,所有人都手忙脚乱。   近江池野开始把那些轮胎和泡沫分发给大家,让所有人都绑紧之后,除了那个小男孩,全部人都要下船!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这艘船结不结实了。他们分两侧三个人都扒着船沿,尽量不让船翻过去,只要能熬过去,他们还能保住这艘船,也是保住他们的性命。   小男孩身上的绳子连着近江池野,这个时候没有人顾得上去安慰他,那个妇人貌似也不是他的母亲,在颠簸的船体之中早就忍不住大声哭泣,哭声很快被海浪的声音盖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长时间泡在冰冷的海水中,体温逐渐流失,所有人都嘴唇青紫、身体僵硬。   又一个巨浪扑来,淳于秋只感觉那股滔天巨浪遮天蔽日般朝她拍过来,这时,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了。身体里没有丝毫温度,体力耗尽。终于,在一阵天旋地转之中松开了双手。   巨浪无情地将她卷走。   海水淹没口鼻,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知觉。      ☆、七、获救之后      她醒来的时候天是亮着的。   睁着眼睛,瞳孔却是放空的,混混沌沌。半晌,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   “砰”地一声响,她自己没成功地从床上弹起来,软绵绵地倒了回去,反而把医生给引来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白大褂走进来,推了推眼镜,语气淡淡的。   中文?!她回来了!她盯着那个医生问,“这里是哪里?”   那医生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是H市,至于具体的,待会会有人过来告诉你,顺便做个登记,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没等多久,有人进来让她登记了一些资料,然后让她等着,会有人送她回去。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刚好被海水卷到搜救队的范围内,但因为她身上没找到证件,所以先送到最近的H市的医院,这个医院现在人满为患,除了她,还有许多跟她一样在这次灾难中获救的人们。   而她这时终于看到了新闻。   这次的灾难是空前的。不是地震两个字可以形容,就像人为的一样,以此次R国所在位置为经线,画一条笔直的线,一次地壳运动将东西半球的陆地撕扯开,两片大陆之间再没有任何黏连的土地。伴随着地壳大翻身而来的是海啸,摧毁了无数城市,R国可以说不再存在,因为它的国土刚好在这条经线上,受灾最为严重,现如今仅剩下不到五分之一的国土,漂浮在大洋之中,如同一座孤岛,并且还是一片废墟。而原本她流落的那座浮岛在两天前就沉入海底了,就在他们划船离开不久。   本国的沿海城市也受到了牵连,但其中的损失与那些国家相比不值一提。   救援还在继续,但时间越久,就越没有希望。她不去想那几个人现在在哪里、是否还活着,因为连她也不知道。   浑浑噩噩回到学校,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了。   全班同学包括那个翻译整整四十二人,只有她一个回到这里。   他们……   毕业典礼上,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一排空位之中,接受来自周围的其他班的同学各种各样的目光洗礼,那些目光仿佛在说,看,她多幸运啊,他们班就她一个人活着回来。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她还活着?她是怎么逃生的?看啊,她一个人好可怜啊……听说她是个孤儿,你们说,她是不是真的是克星……   拿到毕业证书后,她再也忍不住跑出了大礼堂,离开那个快要让她窒息的地方!   压抑、不安、恐慌……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断重复着的噩梦,时而是深不见底的黑洞,时而梦见怪异的无人区,梦见自己变成浑身长满了手脚的怪物,时而又是被寒冷彻骨的海水包围、吞噬的无助感,还有那双黑夜中冰冷的双眼……   她很难受,但她没有哭,因为她是一个不会流泪的怪物。   哭有什么用呢?换不回父母,换不来理解,换不到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学会了这个道理。而与之相对的,她好像同样忘了怎么去笑。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学历那么高却只找到了一个档案归集的工作。但现在,这份工作,她不太想要了。   经历过这些事情,现在的她处于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状态。   她迫切希望能够拥有一切能够让她感觉到安全的东西,能够给予她保护的、令她感觉生命不会再受到威胁的一切物品。尤其是这些天,她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每每都想起那些发生在辐射区里怪诞的梦境……   但她没有钱。   这个时候,淳于秋忽然想到了空间里那堆闲置的珠宝。   她将所有的宝石类珠宝在黑市卖掉换来卡里一大笔进账,那一长串数字是相当惊人的,但跟她要买的东西相比还是有差距,因为黑市真的很黑,抽成太多,她拿到手上的钱只是市面价的一半不到,但没办法,货源不正当,不敢放到市面上卖。但即便如此,她拿到手的金额还是相当可观,因为那些珠宝里有几款宝石价值不菲。她又将手头上所有的金饰银饰拿去熔化,化成金块银块就拿去专门的当铺当了,现在要找当铺比较困难,但还是有的。   看着卡里的余额,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在金库里找到的金砖也换成钱,这些还有大用处。   大概是这次遇险差点没命把她给吓坏了,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她直接找到一家造船厂,花大价钱让他们设计一艘能够承受一切风浪的船,这艘船形状大小不限,但必须能够抵挡一切风浪,最重要的是不会翻船。   在听到她的条件那一刹那,几个设计师都忍不住喷笑,没办法,这个想法太天真了,如果真能造出这样的船,那还会有海难事故吗?连潜艇都有意外,更别说是船。   但是淳于秋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们,渐渐地,在那种近乎天真的认真目光之下,没有人笑得出来了。“如果可以,就算是一颗球也没关系,只要能够自由开合、并且把我装进去就够了。”   “不,淳于小姐,您形容的根本不可能,严密闭合的空间氧气也无法进去,人在里面会窒息而亡。”有人反驳道。   “可以装制氧机,”这时,另一位设计师提出来。   “但是如果是这样,像您说的球形,船里头就不能放任何重物或锐物了,而且人在里面随着海浪翻滚,也会很难受。”   “那这样的‘船’,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其他人也附议认同,想不明白她用来干什么。   “没关系。”淳于秋坚定道。   他们又讨论了很久,在造型、用料、功能等等上面都一再跟她确定大约的方向。   最后,他们船厂还是接下了这笔古怪的生意,但因为还不确定最终模型和具体材料,因此也不清楚造价,她就预先付了一些订金。   船厂的设计师开玩笑地跟她说,说不定最后造出一艘可以抵挡□□的船。大约也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也许造价会非常昂贵。她想了一下自己卡上的余额,又有点不太确定够不够了,于是让他们在确定造价的时候跟她说一声,她那时候再决定改材料或是别的,当然,就算最后不做了,那些订金就当是给他们的设计费。   说她浪费钱也好无聊也罢,她只是想买一个安心。没有尝试过每天夜里都在噩梦中醒来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就算这个东西放到她死也用不上,她至少能够睡一个安稳的觉。   而这只是个开始。      ☆、八、初见      出了造船厂,她来到一家旅行社,报了一个前往M国的最近的旅行团,下了飞机之后给了导游一些小费,约定到时回来这里跟他们集合,然后就离开了。   她去见了一个网上认识的华侨,希望通过他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这个允许枪支合法的国家,她想买到这些更容易,而不用冒险在国内东奔西走的地下交易。   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听着店里播放的摇滚乐,周围人声沸腾。这个地方华人很少,因此她黑发黑眸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有几个混混类的男子目光放肆地盯着她。   她不太想约在这种地方,但地点是对方定的,说是如果她想立即拿到东西,而且是她要的数量,只有这里有货。她等不了,因为旅行团过几天就要回去。最后只好应了。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接触这个东西,但事实就是如此,就好像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差点就那样死掉!不是吗?为什么想要枪?事实上,她一直在想,如果当初她有枪在手,被人强盗一样占去那些刀的时候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被动!如果她有枪,他们还敢那样肆无忌惮地明抢吗?   正出神地盯着杯子里的水,忽然感觉对面坐了一个人。   “嗨~美女”对方吹了一声口哨,吊儿郎当地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有着好奇,毕竟一下子要这么多货的人不多,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女孩儿。在M国这块儿生活多年,他浑身上下都沾染了这边的习性,笑眯眯朝她伸出手,“你好呀,我是阿能,叫我能哥就行了。”   “你好。”她点了点头,看着那只刚刚从嘴里掏出嚼了一半口香糖的手,还是没握下去。   阿能也不介意,朝吧台方向招了招手,“一杯伏特加。”随即又问她,“喝点什么?”   她摇头,只想快点拿到东西。   “这年头能在这种地方见到老乡不容易啊,都差点不会说中文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好像想点火,但不知道为什么顿了一下之后就把打火机放回去了。   她听他说得挺溜的。   “妹子,你是报旅游团来这儿的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也太浪费了,要不能哥带你去玩玩?好歹你能哥也在这边这么多年了,哪里有好玩儿的我最清楚,放心,绝对不坑你,公道价。虽然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但咱们当然要帮自家人。”他嘴里叼着那根烟也不抽,就那么含着跟她聊,也不嫌嘴巴累,一直说个不停。   她拒绝了他的好意,等对方喝了一口酒,又开始感叹人生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开口,“你们收金条吗?”   阿能放下酒杯,颇为讶异地看着她。   不等他答话,她又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换一些现金,金额不算小,当然,我也会给你抽成。”   似乎没料到雇主竟然会有这种要求,他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送上门的生意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他相当好奇对方哪里来的金条?据他所知,对方只是一个来这里旅游的学生,这种东西过不了关吧?而且她买了枪怎么运回国内?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   “行!你要换多少,我去叫人准备。”阿能很爽快地应下了。   她报了一个数,让阿能一下子笑眯了眼睛。   交换了东西之后,双方都很满意,阿能安排了一个人送她回去,她也没有拒绝,毕竟带着这么多现金和枪支弹药,她也不好一下子就把这些东西变没了惹人怀疑。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从这个地方走出去,有点门道的人都看得出她包里装的是什么,她孤身一人,这太危险了。   有一个人从不知道哪个犄里旯旮里走出来,那人一现身,四周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家伙都收敛了不少。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健康的古铜色肌肤呈现出金属般的质感,五官硬朗,但不像是白种人,也不太像亚洲人,难道是混血儿?而且他的体格相当彪悍,肌肉鼓鼓的,充满了力量,他整个人杵在那里就像一座铁塔,岿然不动。   他两只手轻轻松松提着她扛也扛不起来的东西,扔在后座上,然后往驾驶座一坐,她就立马感觉好像整辆车子的空间都被他占去了一半!要知道,这可是一辆越野车,而且是国外那种最宽松开阔的吉普车!   见她瞪大眼睛吃惊的模样实在可爱,阿能忍不住手痒地捏了捏她的脸,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模样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戏谑道,“别担心,那家伙又不会‘吃’了你,他对女人没兴趣……喂你干么这样看着我,别误会,他对男人也没兴趣。”   她囧了囧,根本不是想问这个好吗?   好在阿能终于正经了一回,清了清嗓子说道,“他绝对会保证你平平安安到达目的地,但在这之后……”   看阿能的样子好像很放心,这个人大概……很能打?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瞥着他两臂上面鼓鼓的肱三头肌,默默点了点头。嗯,大概三个她加起来也不够他一个的重量。等等、好像重点有些不太对?   “我知道了,谢谢你。”真诚地向他道了声谢,因为原本他是没有必要做这些的,毕竟钱货两清。而他这样做的确为她免去了很多麻烦。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做这些,她不知道,就当是他突然起了恻隐之心吧。   阿能打开副驾驶的门,她坐进去之后,他关好门退到路边,笑眯眯地朝她招招手,“妹子常来玩啊,有生意别忘了能哥啊!”   虽然明知道也许这是他们唯一一次见面,但她还是很郑重地对他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善意,这其中也许有利益的成分,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份善意已经超过了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之间。而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约莫是她的神情太认真,阿能不太习惯地撇过头去,背对着她边走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她原本以为阿能只是个中间人,但显然不是的,他竟然就是卖家。而且看酒吧里那些人的目光,虽然不服,好像还挺忌惮他的。总之,他应该不简单。   淳于秋不晓得的是,她涉世未深,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对方在交易之前一早就将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得到这份特殊的“护送”待遇。倒不是说这两个人有多善良,本也没有这个后续,是在见到她之后才临时起意。至于原因?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总而言之,都是对她好的就行了。   而当初究竟是怎么得到他的联系方式的?从各种渠道上获得的消息太多,她不大记得了。   看着他染成金黄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还有耳垂上戴着的骷髅头耳环,不禁想,他为什么会背井离乡、在这个充满暴力与血腥的地方做着这种“生意”?这些货,他又是从哪里淘来的?数目虽然称不上是大生意,可是也不少。   好像想得有点多了,不过,还是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见!   身旁的大个子已经启动了车子,朝她所住的酒店驶去。   而此时他们都万万想不到,在几天后会以那样的方式再次见面。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九、撞见      她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看两旁的景色在高速行驶的车辆中飞快后退。   直到回到酒店,两个人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下车之前,那个大块头上下打量了几眼她那没几两肉的小细胳膊,干脆送佛送到西,帮她提着东西回房间。她刚要对他道谢,却只看到电梯刚刚合起来的门。   没关系,就是面冷心热的好人。她心想。默默关好房门把东西都收到空间里。   如果阿能知道她给的这个评价,估计会笑得爬不起来。   以上暂且不提,顺利买到枪支弹药,算是完成了第一件心事,隔天她一大早起来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第二个地点。   一个出售直升机的地方。她早就在网上订好了,一辆小型直升机包括大量机油,一次性付全款,这就是她为什么要换那么多现金的原因。至于她根本不会操作这个问题、就好像她不会用枪却购买了大量枪支一样,只能慢慢学了。   老板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人,他把东西送到她指定的仓库之后友情赠送一本他自己写的直升机保养的小笔记,看起来他对每位顾客都这样做过。   至此,她来这一趟的目的彻底实现。只等跟着旅行团一起回去就可以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船厂的电话,造价比她想象中的要高,设计师在电话里解释说这是因为用料的问题,如果她希望降低成本也可以用普通的材料,但效果肯定没那么好。而她立即拒绝了对方换材料的建议,在心底暗自盘算,这艘船的花费比购□□支和直升机加起来的总额还要多,最后他们商定缩小面积,商定后的面积是原本设计的一半大小,但就算是这样,付清船款之后她卡里的余额也所剩无几了。   不过对她来说,钱与船是不能够相提并论的,她很快回复了船厂并且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做出来。   心愿了了一半,从获救后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情好像开始平复下来了。   闲来无事,还有两天旅行团的行程才结束,干脆去到处走走看看,外汇是有限制的,现金还剩下不少,全部汇回国内不可行,所以她打算把手头上的现金都花出去。   从来没试过以花钱为目的逛街,她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然而生活的阅历注定了她不会乱买不实用的东西,因此她逛的不是那些名牌服饰奢侈品,而是各种批发市场,由于都是批量购买,她特意在码头租了一个仓库。   粮油蔬果农产品她没怎么购买,因为她的空间不保质,市场上的商品千奇百怪,有时候遇到心水的就随手买了,像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家具、或是功能实用的家电,想到当初海上漂流时那艘小船上的海水淡化器,她还去专门的店里购进一台最先进的海水淡化机。   不止这些,偶尔心血来潮在街上遇见清仓大甩卖,她还会把人家一整车的棉衣都买下来,买到的东西各种各样,最后钱花得差不多的时候,回头连她自己都记不得到底都买过些什么。   所有的东西都被卖家送到她租的那间仓库里。   悠闲地吃过晚饭,她看了看天色,天黑了,方便作案。   打的去到码头,这时候人很少,稀稀拉拉能看见那么几个,她沿着码头一间间找过去,自身有点路痴,来过一次却已经完全记不清原本的位置了,只好盲目寻找。天太黑,路灯昏暗,仓库上的号码牌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等到她一间间地看了半天,已经不知道绕到哪个叽里旮旯儿去了。   懊恼的瞪着眼前的死角,她垂头丧气地换了个方向。这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仔细听了听,人很多,她碰上打群架的了?咦,不对,有枪声!   缩了缩脖子,赶紧把自己躲回刚才的死角,那里的角度很好,要不是她误打误撞也不会走进去。躲在角落里,祈祷自己不会被发现。   好在,没多久那些声音就逐渐远去,她从角落里走出来,继续找。   谁想,拐了个弯之后发现自己找的仓库就在这里,她竟然在这附近绕弯绕了这么久。为自己的方向感叹了口气,用钥匙打开仓库一侧的小门,走进去之后再把门关上,“啪”一下打开灯光。   真乱。   眼前的货物零零种种、堆积如山,并且杂乱无章地摆放着,视觉上就是一种冲击,会让人误以为进入了垃圾场。   淳于秋也没在意,毕竟说不定她自己的空间更乱,毕竟每次什么东西都是直接扔进去,她“看”不见,也没法整理。   认命地弯下腰一件件放进空间里去,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观看一场神奇的魔术。   她双手触碰到的东西都消失了,就好像她会魔法,能够将这些东西都变不见。又好像她的双手是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贪婪地吞噬触手所及的物品。   当初第一次发现这个空间时,她自己也为这个奇异的场景着迷了许久,玩儿似的整天把一些东西一下子变没了一下子放出来,这种带着玩儿性质的研究也让她更熟悉自己的空间,比如说她知道怎样可以最快最多地一次性将东西都收进去,知道怎么在指定的位置把东西放出来。   就好比现在,不多大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把东西都收了一大半,期间还从空间里拿了一瓶水出来喝。   低头一件件捡起散落在四周的棉衣,打算捆成一叠放回箱子里……等等、棉衣上面怎么会沾了血迹?这不是新衣服吗?   视线沿着脚下棉衣看过去,一滴,两滴,三滴……血迹一路蔓延,最终隐没在一个沙发背后!   条件反射地第一时间拿出枪指向沙发,连子弹都没装也忘了。   “我看见你了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处阴影。   一阵死寂的沉默。   她随手抓了个东西扔过去,没有扔中,这时她听见对方嗤笑了一声,然后是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妹子,你忘了装子弹,哦,还没上保险。”随着他缓缓现身,那张脸也渐渐暴露在她眼前。   震惊到呆滞!   怎么会是他?!不,还有一个人,他没受伤,那些血不是他的!那么另一个人是……   仿佛应了她心中所想,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阴影处站出来,暗含深意的目光紧盯着她……的手。   瞬时,淳于秋如同触电一般,想起了刚才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竟然在这两人眼前使用了空间!   惊惶无助到窒息的感觉如潮涌般向她袭来!惊觉自己自从开始正视并使用这个空间之后、警惕心下降到可怕的地步!   此生最大的秘密就这样暴露人前,她脑子里惶惶不安,眼前闪过无数个阴暗的画面,一会儿是人们看怪物般狰狞的脸孔,一会儿是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被疯狂的科学家解剖……一时之间心乱如麻!犹如困兽犹斗、垂死挣扎!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去。   有一个声音在说,杀了他们,那样就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但她很清楚,他们之间的武力值相差太远,就算可以,她会下手吗?她不知道。   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家的后花园怎么能没有辛勤的园丁呢? 勤劳的小蜜蜂两只,get~~   ☆、十、打包带走   “你们都看见了。”她的声音很平静。   阿能没有回答,任谁看见那样诡异的画面都会难以置信,他到现在还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又不是拍电影,不是科幻小说才有的吗?他现在只想用一个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活久见!   相信他旁边的兄弟也是同样的心情,两个大男人活了快三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可这回却愣是看了个目瞪狗呆!真是涨姿势了。   气氛很诡异,阿能清了清喉咙,无论如何,打算先活跃一下气氛,“咳、妹子我说……啊你干嘛啊……‘啊啊啊’”   后面的‘啊啊啊’请自行调低音量,因为声音的主人已经进入到一个奇幻的世界,啊,他刚刚好奇万分的地方。   淳于秋一紧张,下意识的将人给弄进去了。   于是,没有一点点防备,丝毫想不到那个坑爹的空间还能装人的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被妹子收进了后、宫,啊不对,是吸入了空间。   “咳咳咳……噗……什么东西……啊好乱……啧这么多灰尘”阿能鬼叫鬼叫的声音不断在空间里响起,偏偏这个声音是直接在她脑海里出现的她还不能屏蔽!吵得她心烦意乱。刚刚不知道怎么办一时冲动之下塞了两个活人进空间,现在更烦了。   里面打仗似的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子,又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习惯了,渐渐安静下去。   估计也是料不到这个诡异的空间还能装下大活人!本来正斟酌着该怎么跟满脸惊慌不知所措看起来都快要暴走杀人的妹子沟通沟通,眨眼间就换了个地方,还乌漆嘛黑的,跟关小黑屋似的,除了妹子刚才“表演”过的神奇空间之外不作他想。   阿能虽然对这个地方也挺好奇,可黑压压一片啥都看不见,尤其感觉到身下还压着什么东西,软软凉凉的,让人忍不住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赶紧摸到手机打开灯光,一照之下,真是大开眼界。   “妹子你不厚道啊,东西可不是这么乱放的,要吓SHI人了。”看到了别人的秘密,这家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不过嘛,他们原本是想装作没看见偷偷溜走,可问题在于,妹子她把能藏身的东西都变没了!整个仓库转眼之间变得空荡荡、亮堂得刺眼!你让他们怎么走!   淳于秋烦躁地站在原地,深深吐出一口气。怎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妹子,听得到我说话吗?”阿能不甘寂寞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她现在压根儿不想理会他。于是没有应声,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声音里面能不能听见。   没听见回答,阿能却还在说,但不是对她说,“和尚,这里没有药啊,你肩上的子弹还没取出来怎么办?唉早知道刚才就先拿绳子把自己绑起来求妹子调、教了。”这个时候阿能还有心情开玩笑。   和尚?是那个大块头吗?   她看着地面上的血迹,想起那天帮她提东西回酒店后酷酷离去的背影。   “你们需要什么药?”她试着开口。   “谁?妹子?原来你能听见,”阿能也不耽误,直接说,“药和工具我们自己都有,都在我们住的别墅里头,可能要麻烦你走一趟。”顿了一会儿,又说,“你这儿黑漆漆的,能把发电机给弄进来不,先连上电呗!我那儿就有一台,要不然都看不见啊。”   好像想通了似的,阿能没有提起放他们出去之类的话题,好像根本不在乎一样。但事实上,阿能是无可奈何,如果换成是他,估计会想方设法让对方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当然他知道淳于秋也有这种想法只是无法付诸实践,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提出放他们出去这样不切实际的话来。   “在这之前,我们先聊聊吧。”阿能的声音很沉,缓缓道来,“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因为我们有□□烦了。你应该听见刚才的枪声,也可以说事情跟你也有一点点关系,因为你手上的那些货就是他们的。黑吃黑总听说过吧,拿了钱反悔……就如你所见。”这种事多了去了,如果在往常他们绝对能毫发无损干掉对方,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但和尚不小心被一个小喽啰给伤到、还幸运值MAX撞见这么诡异的事情被妹子关小黑屋了。   “而且,卖给你的只是一小部分,剩下那些还没找好买家。”他说着,半开玩笑道,“我们再做一笔交易怎么样,你帮我们躲过这次,我剩下那些货就归你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反正也就这样了,这么划算的生意不做白不做是吧,到时候你随便找个山沟沟把我们扔下就行。”   她没有说话,不拒绝也不接受。因为对她来说这两个人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已,谈不上信任。   “好吧,妹子你考虑考虑。”阿能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他们别墅的地址给了她。   借着夜色避开了别墅周围还潜伏着的眼线,依着阿能给她指的路从一条暗道进了别墅的地下室。   除了医药箱,最终她还是将那台发电机放了进去。然而当看见堆放在角落里的箱子的时候,她愣住了。   那是一箱箱的枪支弹药。不仅如此,还有很多珠宝现金,堆满了大半个屋子,数量相当可观,放在这么隐秘的地下室,估计这些就是他们的身家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她不会答应放他们出去却还是将这些东西暴露在她眼前?是逼她做决定?不,她完全可以私吞了,因为她本来也没答应过他们什么。   这两人对她好像一直存在着一种无缘无故的善意,为什么?……她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间漫过。   “没想到我林行(XING)能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被女人绑住了,”调侃的声音响起,“这可是我的卖、身钱啊,这些就上缴了,妹子我们下半辈子就靠你养了啊。”   她沉默着把东西都收进去了,但没有说要或是不要,反正他们俩是走不了的,这些东西收进去给他们抱着睡觉都成。   第二天吃过午饭,她就随着旅行团回了国。由于心烦得很,因此没留意到机场播放的一段新闻:   “针对此次大灾难,有天文学家发现太阳黑子数目增多,并声称二者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此外,该天文学家还提出,太阳黑子的活跃有可能导致气候变化异常,建议人们做好预防工作。”   ……   机场里人群来来往往,新闻还在陆续播放着,像这样的报道一般不会引起民众的注意,就如往常一样,大多人看过就算了,就当听了个热闹。很快这则报道就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十一、探索      这一趟出国又发生了不少事情,好像她天生不利出行或者说太“招财”,唯二的两次远行虽然都是惊险万分却也收获颇丰。这次,还“偷渡”了两个人。   回来之后的生活看起来一成不变,但实际上,她已经跟以往平静的生活彻底saygoodbye了。   虽然不能将他们放出来,但因为对他们的印象都还不错,而且她自己本身也对空间有着好奇心,所以她尽量满足他们提出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   通了电之后,里面终于一片灯火通明,接着就是林行能各种啧啧称奇的感叹。   “妹子你洗劫了商场吗”乃真相了。   “居然还有直升机!这些机油够我连续开一年都不带停的!”   “幸好我的发电机没砸中它,不然爆炸都有可能,以后东西不能乱放啊妹子”   “作为一个女孩子,你这里面可是比我家还乱啊这个我可得好好说说你”   “我们可是在这里免费帮你收拾,义工都没我们这么细致,这里面的东西我可随便用了,我看这套家具不错,先用着试试……啊舒服……喂和尚你在干嘛呢……哇哪里找来的好多刀……都是精品啊……这把我喜欢嗯嗯……”   ……   淳于秋感觉自己放进去的是两个土匪,而不是人质。   林行能的声音就没停过!说这么多话也不嫌累,他身旁的伤员估计是习惯了懒得搭理,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也亏了他们,她这个主人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空间里面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通过手机视频,她看到除了安装过路灯的地方,四周依然灰蒙蒙一片,好像走进了一团迷雾之中,被无尽的黑暗包围。如果是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下估计也快崩溃了,这两人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惧,大大咧咧地在里头安了个“家”。   墙壁是各种精美雅致的屏风,用来隔开几个隔间,卧室厨房浴室样样齐全,还物尽其用地把那些家具也用上了,装了电视什么的,可惜里面连不上网络,只能放碟来打发时间。而那些原本胡乱堆放的衣服被褥食品各种工具也被整理好,整整齐齐码在一边。   此外,纪唐生,唐僧,也就是和尚,没想到还真的有华夏血统,这是他的中文名字。那个跟这么诗意的名字搭不上边的大块头,在里面搭了个练武场,各种飞镖靶子木桩……而且令她非常惊讶的是,完全看不出来这个男人竟然擅长各种家务活!不知道会不会做饭,但也足够令她感到惊讶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可以说里面那么干净整洁有条有理有大半都是他的功劳,至于林行能那货?呵呵。   这两人闲着无事每天开着车在里头狂飙,哦对了,车是用他们的钱去买的,也是方便他们“探索”,不止他们,连她也很好奇里头究竟有多大,他们带了足够的汽油和食物,结果在里头狂飙了一个星期也摸不到边,最终顺着一路留下的标记原路返回,再也不提什么伟大的探险家的故事了。   不过这也让他们对空间有了更新的认知,里面没有发现任何水源,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地面是黑色的土地。   在回来之后,从来没听过纪唐生开口说话的她,忽然听见一阵低沉的嗓音,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说,里面可以种植?!   怎么可能!没有水不是吗?不仅是她,林行能也觉得根本不可能。   “‘外来’的东西以什么方式出现在里面,你不是不知道。”纪唐生对林行能说。   林行能被说动了,对啊,每次妹子扔东西进来都是凭空出现在地上的,从来没有试过从半空中砸下来,而且进来的东西都不会分隔得很开,就在这附近,好像这里是一个大门口,外来物有序地排列进入。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在一堆棉衣旁边。   “你可以试试……”纪唐生的话说了一半停住,因为他看见前方有湿润的痕迹没入地面。   “有吗?我刚刚把洗手盆里的水弄进去了。”淳于秋颇感新奇,不过种植与否对她都没多大影响,因为她进不去。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又是林行能的声音,“真的可以!妹子,我们弄个温室把光线问题解决了就能种菜了!终于不用天天吃包装食品了!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也是够惨的,这么多天了淳于秋一直没搭理过他们的吃食方面,只想着反正里面收集的物资够多也就没管,而那些东西大多是饼干面包方便面什么的。两只都是肉食动物,也是难为他们了。   在发现里面的泥土似乎能够储存水分之后,他们又挖了鱼塘,而这么多水的来源……她当然不可能从水龙头里开出来,于是便祸害了附近那条大河,也是掩人耳目,就算水位忽然变低那么一会儿,一时之间也很难被人察觉。   然后真的就在里头弄了个温室,她还给了他们一本农业百科全书和温室种植技术概要,去种子市场扒拉了一堆各式各样的种子,最后还满足了他们最迫切的需求,肉,除了在屠宰场买的大量新鲜肉类塞满了空间里他们专门做出来的冷藏库,送了一堆的鸡鸭鹅崽子进去,外加饲料若干,反正禽类也吃草,正好把菜地里的草给他们当饲料也行,总之让他们自给自足。   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   不过忙完之后她总感觉哪里不对。等等、她为什么要做这些?又不是他们的保姆!   所以说这姑娘终于反应过来了,开始生自己的闷气,再也不搭理空间里的两人。   于是两个半辈子都打打杀杀的男人,不仅变身农夫,还成了养殖业专家,干得热火朝天,虽然都是生手,但好歹也被他们给折腾出来了不是……也是醉醉的。就这么过起了被包(囚)养(禁)起来分分钟虐(穿)恋(越)情(种)深(田)的小日子。   这段时间一直在为空间里的事忙碌的她,在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终于发现,外面的世界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现在是七月底,虽说热,可是不会到这种地步,炽热的日光在头顶上方大喇喇地释放热量,好像一个大火炉在烘烤着大地,炎日下人们大汗淋漓,行人越发少了,热得人们都不愿意出门,出门不多会儿就会被晒得脱皮。   她所在城市是个沿海城市,而且纬度很低,往年也很热,但她知道现在这种热是不正常的。这么热的天,太反常了,说是烤炉完全不夸张,放个鸡蛋出去没一会儿就能晒熟了。她被空间的事情弄得头昏脑涨,竟然迟钝地到现在才发现异常!   打开新闻,发现不止她所在城市,全国各地甚至是全球都处于这种气候反常的状态下。并且发生了好几处的森林大火,如果不是救灾及时,那几场森林大火在这种天气的助长之下甚至会将几个相邻的城市化为灰烬!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因为气候引发的罕见旱灾,各种农作物纷纷死去,导致粮食短缺,粮价上涨,人们已经开始了抢购的狂潮。   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各种受灾情况,淳于秋不安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这时候林行能的嘴巴又闲不住了,嘴里叼着根玉米口齿不清地说着,“妹纸锅说泥就没几个闺蜜啊这么独来独往不腻于身心健康知道不,要不锅给尼做个心泥腐倒……”   淳于秋望着被晒得裂开的天花板发呆。都晒裂了,足可见外边的温度有多糟糕。   在炎炎夏日里开着空调,以前没钱的时候她没舍得整天开着,但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知不觉二十四小时都在运行着空调,热得连她都受不了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空气仿佛都是扭曲变形的。   非常糟糕。这意味着更多的农作物会死去,还有各种不能适应这种恶劣气候的牲畜。她已经三天没出过门了,家里面的存粮消耗得很快,已经见底了,出租屋每天供应的水也开始限时。现在她吃的都是一些包装食品,因为空间里那两只做的新鲜饭菜她“拿”不出来,只能“拿”她原原本本放进去的东西,比如一袋米,而不是一碗饭。   等到夜色渐起,外面空荡荡的街道开始出现人们的身影,由于天气的缘故,很多企业已经日夜颠倒,夜晚开工,白天休息。虽然夜晚也热,但起码没有阳光的烘烤。   她拿了些现金就匆匆出了门,去超市里买些新鲜的肉菜。      ☆、十二、酷热   到了超市门口,被吓一跳。队伍已经排到了马路边。她听着前面挎着环保袋的大妈们聊天,好像是超市限购,而且价格飞涨。   忧心忡忡地随着人群慢吞吞挪动,等排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等得腿都软了。赶紧进去扫货,发现限购的都是她要买的新鲜肉菜,不禁皱眉。不过想也是,这些东西现在能活的不多,肯定会涨价。   然后她就发现不仅限购,连品种都没几样。像是土豆、红薯、莴笋这些耐旱植物限购三到五斤,而其他诸如青菜萝卜什么的通通缺货,但即便如此,还是被人们一通狂抢。她也不再多想,赶紧每样都最大限额地买了,包括米面粮油调味料,然后走到别的区,那些东西现在没什么人注意,她之前存货很多,也不太需要,就不看了,排队结账。   结账的时候发现这些东西的价格是以前的几倍!这太疯狂了!再这样下去,人们所有的收入都要花在食物上面了。   刚把东西拿回去,接到船厂的电话,船可以验收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按照如今日夜颠倒的工作时间来看,算是下午两点钟。要是以前她是不敢这么晚出门的,但现在外面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人声沸腾热闹非常。   世界真的变了。   船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这艘船能航行、能装人就很好了,毕竟她的要求有点过。但这艘船出来的结果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十余米长五米宽,船两侧有两扇呈花瓣状向里收拢的透明护窗,甲板前方竖起一块说不出是什么材质的挡板,船舱里的设计也让她惊艳,客厅、卧室、厨房、盥洗室虽小但五脏俱全,设计师在她面前演示了一番,里面的家具都是可以自由伸缩的,平时不用的时候都严丝密合地贴回墙面,也不占地方。   当然,她最关心的安全问题,在卧室的床板下有一个开关,当按下那个按钮之后整艘船会处于一个完全闭合的状态,也就是她刚才所见的甲板的特殊挡板和船身两侧花瓣状的竖起都会延伸,最终将整艘船笼罩起来,而这时船上的制氧机也会自动打开,不用担心呼吸问题。而且在遇到巨大风浪船身不稳的时候,关闭船舱,船身呈滚筒型,而她可以回到卧室的那张床上,有一个开关,可以将床折叠成四方形将人牢牢固定住,并且弹出安全囊将人保护在里面,在遇到船毁的紧急情况时,整张床都会脱离出来,就像一个蚕茧,保护着里面的人在海面上漂流。床的材质很特别,而且它的造价是整艘船所有设备里最贵的。   但是由于经费预算,床只有一张。   她非常满意,当下就付清余款,让人把船送到偏僻处一个几近干涸的人工湖收进空间里。   忽然进来的“庞然大物”让里面两人吓一跳。   “啧啧,不得了啊妹子,你这是要上天呐、不对,是下海啊”林行能搓着下巴围着船称奇道。这船外形独特,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茧。“可惜我们的鱼塘有点小,不然就可以游湖玩儿了。”   这么一说他还来劲儿了,兴致勃勃建议纪唐生,“要不我们再把鱼塘扩大一些如何?”   纪唐生懒得理他,转头拿饲料喂鸡去了。   他正想再说,忽然听淳于秋异常认真的声音。“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这些。”说着她把用手机视频拍下来的新闻拿进去让他们看。   里面的两人看完,一时间表情难得肃穆。没想到在这短短几个月里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他们与世隔绝,虽然被困在里头可什么也不缺日子大大咧咧地过着。外面却已经是天翻地覆了。   “以后你们种菜记得最后要留下种子,还有那些生禽类,我怕外面很快就买不到了。”她面无表情地说着,“还有,现在的钱越来越不值钱,物价太高,我建议你们把所有余钱都换成粮食和生活用品,免得以后有价无市。”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当然,买到的东西我要一半。”她还没下定决心找份什么样的工作,就被现如今的状况打乱了计划。按照这个进程,很快,人们一个月工资都买不起一袋米。   两个男人都没有异议,但就算他们有异议也没用,因为她下决心要这么干了。而且要大量购买的不止是现成的粮食,还有各类种子。   那些限购品她就不去跟人抢了,着重在还未限购的商品,还有各种自动压面机脱谷机……空间里每天进去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大堆,三人忙得头昏脑涨的同时,一个小型加工坊也在空间里面弄好了。   这下子是真正的自给自足,完全无需依赖外面的供给。   然而这跟她有毛干系。   她不敢放人出来,他们做的成品她就用不上。所以在买好了那些东西之后,她还是每天兢兢业业地去排队购买限购品,多买一点是一点。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这样酷热的天气持续了一个月后,许多内陆城市的河流枯竭、土地暴裂,公路上面时不时出现巨大的裂缝,很少车辆敢于通行。很多地方几乎寸草不生,田地都被废弃,一片荒芜。很多人都纷纷背井离乡,拖家带口地逃往沿海城市讨生活。   而这一度造成堵塞,不仅仅是交通和一路上难民制造的混乱,还有沿海城市本就供水不足、人口拥挤,现在又忽然间涌入大批量的外来工,开始出现一系列严重的物资供应紧张等问题。而且这些人也要养家糊口,即使工作的那点子收入在现在这个物价飞涨的时段完全没办法让一家子吃个饱饭,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因此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出现,然而城市的企业用人需求也早已饱和,无法提供这么多人的工作,一度导致“哄抢”一个职位甚至是工厂零工的现象。   随着这些问题的出现,淳于秋现在所住的房子也涨价了,整整是以前的三倍。   各国都自顾不暇,政局动荡,秩序陷入混乱。   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面色蜡黄满目茫然的人们。本来就很宅,现在她更是几乎不出门,除了每天必要的购买那些限购物品回来,她一直闭门不出。   其实她每天都去超市买东西,早就有人盯上了她,毕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在一次跟踪时被她拿枪指着的时候,那几个小混混还以为她拿的是玩具枪,猥琐笑着就继续向她走过来。   淳于秋第一次开枪,枪法不准,没有打中,但也足以吓跑那些小混混。几人当下就屁滚尿流,迅速逃窜。是的,她终于学会了装子弹上保险,这还是拜空间那两位心大的所赐,他们竟然也不怕她学会了反咬一口,毫不在意地通过一段视频教会了她,不过,他们确实有这种能力自信。   小巷里的枪声会引来人群,她很快离开,同时也把东西都收进空间。从此以后,她出门买了东西都会先找个地方收进了空间再回去。久而久之,邻居们看到的就是独来独往的她每天都两手空空地出门,然后又两手空空地归来,本来蠢蠢欲动的人们也歇了心思。不过不太好的就是,导致她做饭的时候都是关着门窗,不敢让味道飘出去。   然而没有工作,原本打算毕业后正式上班的那个工作也因为她迟迟未报到而给了别人,试过去找但现在竞争激烈,寡言少语不善言辞的她根本争不过那些人,而且她的钱早就几乎全部花光了,现在用的钱都是空间里那两只的,算是等价交换吧,原本如果他们不是阴差阳错被收入了空间,在外面的日子也未必会比现在滋润,就算有钱又如何?钱不值钱。纸币贬值,让她即使手头上持有大量现金也有种捉襟见肘的窘迫感。   就在她感觉压抑无望的时候,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空间里鱼塘的水好像变多了。原因是他们每天用水都是通过净水器在鱼塘里抽取的,可是这么久了,鱼塘里面的水竟然丝毫不见减少!如果是一个类似蓄水池的功能,即使鱼塘面积再大,但现在的水位肯定会变低,他们在水平线上刻线,发现水位稳稳保持在那个刻度。   但当他们试图扩张鱼塘时,发现水位无法及时补回,需要比较长一段时间,看来是无法无限制用水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她自己每天的用水也是从空间里出的,否则按照现在出租屋的水量供应还不够她做饭的。   这样的酷热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大面积的耕地废置,水源稀缺,物资紧张,天气恶劣……种种,通过新闻,她知道有许多人是被活活饿死的。   各地时有暴动,世界各国都处于混乱之中,军队也忙着四处镇压,专家们领导们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可这么久都没有解决办法,天灾向来是人力无法抗拒的,只能熬过去,相信明天会好。   这段时间她常常在想,或许可以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将他们放出来。林行能也没有放弃过,虽然没有明说但一直在明示暗示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语气里担心她的成分居多?这令她不解,但这种无缘无故的好却也不会引起她的反感,反而让他们之间的信任增加不少。因为她从来都相信自己看人的直觉。   虽然凭他们两个的能力,就算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能混得不错,但相信他们也知道跟她合作是更好的选择。   但……从小顽固的心防不是那么容易卸去。再等等吧,她想。毕竟他们之间的武力值相差太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不敢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船的问题……嗯,纯属作者个人幻想   ☆、十三、缘由      又一个月过去了,死去的人数逐日剧增。气候持续恶劣,天空滴雨不降,已经导致土地沙化,无法种植,而沿海城市也终于不堪拥挤、也抵御不过这场史前大旱,在酷热之中连续两个月没下过一场雨,也开始出现当初内陆城市的窘境,河床干涸,许多房屋在暴晒下甚至出现可怕的裂缝!里面的居民纷纷搬出,不敢再住。   幸而这里还是有经过淡化的海水可以供应,勉强维持着这个城市的运作。   此时的内陆,已经是死亡的废墟。大面积土地沙化、沙漠侵袭,覆盖了原本人们的居住地。全球约有五分之一的土地变成了沙漠,并且还在持续扩大中。人口也在缩减,但因为酷热的天气原因,没有被火化的尸体大多变成干尸,而没有因为大量的尸体引发瘟疫。   今天再去超市,发现鲜肉区都是海产品,而没有猪肉牛肉等新鲜肉类。其实在这等天气之下,蓄养家禽很容易引发疫病,应该是原本就算有这样的情况但是被抑制住了,后来渐渐难以控制,虽然也有健康的,但数量太少,而且很难阻止疫情扩散,考虑到这些牲畜体内的疫病有可能在人体引发的后果,市场上再也不供应了。   她不爱吃鱼,可是也没有法子了,拎着一条海鱼回了出租屋。   盯着案板上的鱼发呆。虽然是已经被宰好的鱼,但她不擅长处理鱼的菜肴,尤其是现如今葱蒜什么的都没有卖,只有一点点姜和盐,最后她无奈地拿这条鱼直接蒸熟了吃,除了咸,没有吃出别的味道。   晚饭她实在不想吃剩下那半条没滋没味的鱼,就从空间里拿出方便面煮了。   而且现在货币贬值加剧,如果世界继续这样混乱下去,迟早有一天货币的功能会彻底被别的东西取代。到时候,她应该怎么做?   她每天都会把电视新闻包括各种国际新闻录制下来,放进去给他们看,这个世界现在有多糟糕。   林行能担心她,让她尽量不要外出,出门的时候要小心些。纪唐生很少说话,但也能看得出来他其实也不想让她出事,不然也不会教给她枪法了。正是这份关心令她在今天下定了决心。   如往常一样买好了今天超市里限购的食品和一些日用品,走在幽深昏暗的小巷子里,她边把东西收入空间边走神地想着,貌似她的那个已经很久没来了?今天在逛超市的时候看见女性用品才惊觉自个儿有多久没用到它了。   仔细一想,好像是自从获救回来之后?好几个月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气候原因,可是这个理由风牛马不相及,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但她不愿意将原因归咎于她一直藏在心底不敢正视的辐射导致了她的身体异变的可能性。   “就是她。”一个笃定又嚣张的声音忽然传来,她从神游中清醒过来。刚才想得太入神,竟未发现前面来了一群人挡住了昏暗的灯光。   眼前几米开外十几个人歪歪斜斜站在她对面,手上掂着水管、西瓜刀一类的凶器。   “是你自己乖乖交出来还是想我们搜你的身。”为首那个光头漫不经心地问道,摸着手指上硕大的金戒指。   “什么”这些人是冲着她的食物而来还是……   “装傻?去,搜身。”光头一个命令,那群人便跃跃欲试,不怀好意地朝她走来。   她不再说话,开始慢慢后退。但没退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按住肩膀,整个人都被压在墙上。   原来,他们已经将巷子围了起来。其实她已经隐隐有预感会出事。正打算从空间里拿枪的手顿了顿,忽然改变了想法。   没理会那个光头,兀自开口,“你们出来吧,帮我解决现在的麻烦,还有教我一些防身术,枪还你们一半。”   一听她的声音知道她遇到了麻烦,林行能跟纪唐生相视一眼,几乎在她话落的瞬间同时道,“成交!”   那群人还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从背后袭击,没反应过来的人第一时间就被打趴下再也起不来,反应过来那些人拿起手中的武器开始反击,但也是于事无补。   就像经过专门的训练一样,那两个人的动作干脆利落,下手直击要害,攻势凌厉,形势完全是一边倒,没多大会儿就解决了。他们以前……不止是贩卖军火那么简单吧。   第一次看见他们动手,她才知道原来林行能的身手竟然也这么好!真是印证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十几个混混很快纷纷被打趴在地上哀嚎,这里动静太大,声音已经传了出去。   “走!”林行能听见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走过来,对他们打了个手势。   纪唐生嫌她走得慢,一把抓起她就扔到了背上。   干这种事能够干得这么熟练自然,想必以前也没少做。想到这里,她又有点疑虑,放他们出来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但如他们这般的亡命之徒,绝不是随随便便会发善心的人,为什么会对她心存善意?她至今都想不明白。   他们跑了一段路,确定已经离开那个范围之后才停下来。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了海边。纪唐生把她放下了。   她还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就听见林行能神经质的喊声:   “哈哈……老子回来啦……”嚣张的笑声在海面上回响。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跟他一样放松地躺在沙滩上。三人并肩躺着,呼吸间是海水腥咸的气息。   深夜的海风清凉,海边稀稀落落能看见几个前来散步的人们,不过大多是些老人孩子,数量也不多,毕竟如今的形势没几个人有闲心来这里散步,多数在上班或者干些自己能干的活儿,补贴家用,即使这样也只是能让他们饿不死罢了。   沙子还残存着白天被暴晒过的炽热,躺在上面像躺在一块柔软的电热毯上,没多大一会儿她就感觉背上热出了汗。   想到刚才那个问题,她犹豫一番终是开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言下之意,就算他们现在要走,她也不会阻拦。   “走哪儿算哪儿呗,反正不是有你嘛小秋秋”林行能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眼睛半睁半闭昏昏欲睡。   “你们……真的考虑好了?”   这会儿,林行能终于听明白她想问什么了,胳膊一伸,在她脑袋上拍了拍,“我林行能做事从不后悔,也从未反悔过,呆丫头。”   她不解,侧身望着他。   林行能勾唇一笑,像在哄一个不安的孩子般,轻声说道,“在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只是那时候的她很小,大概没有什么记忆。   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当时的感受。记得当初他跟人打架后跑到了一条小巷子,顺手买了瓶饮料。没过一会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拖拽在地面上的声音,抬头一看,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旧棉袄的小豆丁手中牢牢拽着一个麻袋,低着头,大大的眼睛偶尔透过稀拉泛黄的长发缝隙偷偷用自以为隐蔽的目光看他,小脸蛋蜡黄蜡黄的,异常消瘦,很明显长期的营养不良。   他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地别过头,三两口喝完饮料,瓶子在手里掂了掂,随手往后一扔,精准地投入身后的垃圾桶里。然后,他听见声音,回头去看,只看见小豆丁拖着那个麻袋背对他离开,而垃圾桶里他扔的那个塑料瓶已经不见了。   后来,他在一个废品回收站旁边再见到她。那时候的她正被一群大孩子小孩子围着,小孩子有时候可以很天真很可爱,有的时候却可以是恶魔,尽管他们也许并不理解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跟大人学舌罢了。但那种恶毒的言语大人们会有所顾忌,小孩子却肆无忌惮,因为他们不懂,所以可以“童言无忌”地有样学样。   小豆丁被围在中间,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地站着。仿佛,那个正被人用最伤人的语言攻击的人不是她。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孤零零的小身影,向来不喜管闲事的他走近听了一会儿,大概弄清楚了,这是个小孤儿,父母俱丧,寄人篱下,朝不保夕。而且,原来她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瘦瘦小小的看起来还不到四岁。她捡废品是为了……买作业本?他想起来那天他扔掉的塑料瓶和她手上的麻袋。   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在看见那些孩子有的朝她吐口水、扔石子,皱眉,忍不住走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他比那些孩子大几岁,小孩子们一见他来了,一哄而散。   慢慢在她身前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自己身上的余钱,塞进她衣服里面的小口袋里,发现里面一张被收藏得很干净整洁的学生证,上面写着:中心小学,一年级二班,淳于秋。   “呆丫头,你很乖。”也不嫌脏,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站起身走了。   后来不久,他离开了国内。约莫是她给他的感觉太特别,使他印象深刻,那一幕一直深深记在脑海里。直到他收到一个名叫“淳于秋”的客户的消息,这个姓氏太少,他便查了查,发现的确是当年那个小豆丁。而再次见面,发现她几乎没变过,只是,她似乎学会了怎么去伪装自己,保护自己。而这,实在太好了。   回忆到此结束。转头看着躺在身旁的她,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营养不良,但比以前好看多了。以上回忆对她来说大约不是什么美好的片段,所以他也没有详说,只笑了笑说是“故人”。“如果愿意,你可以相信我,如果害怕,我现在就离开。”   虽然记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但淳于秋也没有想要追根究底,她只图一份安心而已。于是她摇了摇头。   她坐起身,撑着双臂问他们,“你们想回去吗?”   “小秋秋你这个负心汉~你是不是想抛弃我们”刚正经了片刻的人又习惯性抽风,吹散了心头那一点伤感。   真受不了,她满身鸡皮疙瘩。转头问另外一个能好好说话的人,“你呢?”   纪唐生看向她,反问,“回去做什么?”   她一时哑然。这种大环境下,人口大量迁移,在茫茫人海中,就算他们现在回去也找不到当初那些人了吧,况且干他们这行的,在哪里都一样。但是……   “你们的亲人呢?”   难得这两人都沉默了。   静寂之中,只有浪花竞相追逐的嬉闹声。良久,是纪唐生的声音,“没有。”   她心里有一瞬间的讶异,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   “哦。”   接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安静地听着海浪的声音,伴随着凉凉的海风,心事各异。      ☆、十四、味道      三人回到出租屋,淳于秋从未觉得这个房间这么小过。尤其是当纪唐生壮硕的体格往那儿一站,顿感拥挤。   这个单间已经不适合他们居住了。   何况,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需要相对开阔的空间和安静的环境,这里人多口杂的,他们决定搬到城市的外围,外围应该有不少废置的房屋。   说走就走,也没什么号收拾的,睡了一觉,睁开眼之后天黑了,正好出发。   出发前,淳于秋终于吃上了空间出产的新鲜蔬菜和肉类。味道……呃……她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饭是纪唐生那个大块头做的,原本还以为家务活干得妥妥的人做饭也会很厉害,但结局往往出人意料,大、错、特、错!   有记忆以来她就已经在自己做饭,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生平首次尝到黑暗料理的滋味,好想哭。那一坨黑色据说是黑椒鸡排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她一点都不好奇,这两货原来吃了几个月这样的“垃圾食品”?   “你想多了,天天吃这玩意儿,能哥我还能活到现在吗?”林行能撇撇嘴,拿着一包方便面生啃。要不是她想尝尝空间特产,和尚才不会特地为她认认真真对着食谱做了这道菜。他们平常都是直接整只鸡扔进去,然后吃手撕鸡,再下点面条,嗯嗯。   无奈叹气,再次将这两货扔进空间,“现在,把我说的材料拿出来给我,鸡肉,土豆,大葱……”   最后饭是她做的。纪唐生全程围观,非常好学的样子?难道这大块头还是个隐性的“贤妻良母”?这么一想,差点忍不住喷笑出声,惹来纪唐生询问的目光。   终于吃上一顿正常的饭菜,太久没吃过味道正宗的家常菜,林行能再也顾不上唠叨,嘴巴忙得停不下来。纪唐生也不遑多让,夹菜速度惊人,小饭桌上三大盆菜很快见底,这还是根据三人饭量往多了做的,没想到还是有点不够?   她不知为什么最近没什么食欲,所以没吃多少,饭菜大多进了他们的肚子。重新估算了一下养这两人的成本……瞥了眼纪唐生健硕的身材,再盯了眼林行能仿佛无底洞般的肚子,只觉前途灰暗。   赶这两只回空间里洗了碗,给菜地浇水,喂喂家禽,然后就出发了。   因为现在密集的人口挤在城市里生活,大多数人都不需要汽车,每天步行上班,而且如果这么多人每人都有一辆汽车,那么光是车辆都挤满了整个城市的街道,那时就不是交通阻塞,而是寸步难行了。因此也早就令行禁止,市内车辆不允许通行。   但两个轮子的车还是可以的。用一些物资换来两辆摩托车,林行能嫌弃不已,“三个字,土、挫、破!”   纪唐生没说什么,戴上头盔就坐了上去,发动引擎。   淳于秋一看那货还在对那辆破摩托车嫌弃得不行,白了他一眼,没等他,二话不说坐在了纪唐生身后。“走吧。”   二人绝尘而去,留给他一脸灰。   林行能动作也不慢,很快赶上了他们。隔着头盔抽风似的大喊,“我的哈雷我好想你啊~想当年啊想当年~咱一人一骑多么拉风~我的哈雷哈雷哈雷哈雷哈雷~~”   偶尔有路人看傻子似的看向这辆破摩托上哼着怪调的金毛青年,车嗖一下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掀起尘土无数。   她住在市郊的一个城中村里,原本人口不算多,但现在已经是从前的数倍,因此人流量大,他们骑得并不快。但越往外走,人越稀少,他们的速度逐渐提升,但由于是夜晚,还是比不上汽车。连续开了三四个小时,走了一百多公里。也遇到过想要抢车抢物资的,可惜没几分钟就被KO,这两个被抢的还大呼没打过瘾。   中途休息,他们把车停在无人的路边,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干粮,就地用餐。   “好想吃饭~”饼干就着矿泉水真是没滋没味,林行能囫囵吞枣般随便嚼嚼就咽下去了。   “待会儿天亮了找个能做饭的地方吧。”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看到这些饼干,她感觉更没有食欲了。咬了一口,实在吃不下,就把袋子收起来,喝了几口水了事。   纪唐生留意到了,微微皱起浓眉,建议道,“我记得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里面有巧克力。”   “腻。”她只说了一个字。   “怎么了?”察觉异样,林行能转过头问。   “没事,我这几天胃口不太好。”她不甚在意地随口说道,收好东西,趁他们吃东西的空档给两辆摩托都加满油,不过,空间里的汽油不多了,要想办法弄些。不知道直升机用的机油能不能代替?那个她到是有很多。一边想着,她一边问两人,“路上看见加油站我们去买些汽油吧,还有,你们要不要再吃点?”   “留肚子吃好吃的”林行能勾唇一笑,戴好头盔,拍了拍自己身后的位置,“要不要坐我车?”   呃、想到他那奇异的歌声,淳于秋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林行能用“不识货”的眼光看她一眼,随即傲娇地撇过头先走了,让人哭笑不得。   又连续骑了三个小时,行驶至人烟稀少的高速上时,也想过换回汽车,但道路多处开裂,有些高速架桥甚至横空折断露出里面的钢筋水泥,夜间行驶往往会看不到这些裂缝,因此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看了看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午夜时分,天空的黑已经不那么纯粹,而是逐渐转变为深如墨的蓝色,月儿西斜,看样子天快亮了。   不太妙的是,他们都没有经验,未见过气候惊变之后的日出。因此,当清晨六点钟左右,烈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东边升起的时候,他们还未找到落脚点。   然而此时他们也无心感慨这幅奇景,因为随着时间推移,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迅速上升的温度已经让他们汗流浃背,甚至没一会儿连汗水都被蒸发干了。白天的温度让人犹如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焚火炉,毫不怀疑再不找个地方躲起来整个人就会被融化在太阳底下。   难怪,之前在路上还能偶尔看见几辆车,现在只有他们自己。   “靠!”林行能低咒一声,被晒得头昏眼花,视线都开始模糊不清。这还是地球吗?难以承受的高温,像是有两个太阳同时挂在天空中。   不得已,淳于秋从空间里拿出水,不断泼到他们身上。尽管没几分钟又被蒸干了,但总算好受些。   幸好他们很快找到高速出口,摩托在公路上疾驰,高速公路旁边的住宅不多,视野之内只看见一个一层的小平房。难得看见一个,也不管它长什么样里面有什么人,两辆摩托车在同一时间就冲了进去。   “呼——”摘下已经变得滚烫的头盔,三个人都在拼命喘气。刚才差点被闷死在头盔里,但又不敢摘,那样更高的温度会直接晒伤脸部皮肤。   真是见鬼的天气!太可怕了!以后绝对要在天亮之前找到落脚点。   等他们回过气来,发现这是一间空屋,家徒四壁,除了一张木板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但这里更像是一个临时住所,随意用转头搭建而成,连刷白都没有,墙根处长出了杂草,不过都已经枯死了。除此之外,只有一个房间,没有厨房,只在旁边开了个小小的厕所。   透过窗户往外看,四面都是枯死的农作物,还有一口干涸的池塘。推测这大概是农民过来劳作时暂时的歇脚处。   没有空调,室内温度也很高。纪唐生赶紧回空间里的冷藏库取出一盆子冰块,融化了就换一盆,趁温度降了些后赶紧开始装空调。当然,临时安装的空调手法粗糙,没有什么钻孔固定三脚架,随意摆放在房间一角,从空间里取出一部后来买的小型发电机,再连上电。这会儿终于舒服了。   淳于秋先从空间里取出一套餐桌,再让他们先进空间拿材料,然后开始着手做饭,另两人就在旁边收拾屋子。窗户是老旧的那种由几根铁栏杆竖起的铁窗,玻璃早就被晒裂了,他们用硬纸封上。   “太变态了”透过还未封好的窗户,林行能眯眼望向窗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剧变后的世界,能感受到高温下扭曲的空气仿佛在下一刻就能燃烧起来。难以想象如果这种高温继续持续下去,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淳于秋把做好的饭端上桌,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觉得……还要不要继续走?”   越是深入内陆,环境就越是恶劣,人烟也越发少了,这也许会使他们与社会脱节,无法及时获得一些讯息。   纪唐生转过头看向她,“这里还不行。”   她沉默。是她想学开直升机,而他们恰巧都会,但这两人都是枪林弹雨里学会的,这俩糙老爷们也不会上什么理论课,坚信实践出真知,这就是他们选择搬到城市外围的原因。   “没事,应该不远了。”反正他们也没打算走多远,林行能摸摸她的头,被她一巴掌拍下来。   “去洗手!”   小鸡炖蘑菇,盐水菜心,水煮鱼片和一大盘拌了她自制酱料的凉面。林行能和纪唐生端起碗就大口吃起来,全是中式菜,但他们看起来适应良好,大有抛却西餐的势头。   她夹了块鸡肉,正想放进嘴里,忽然觉得有点犯恶心,赶紧停住,看了眼色泽均匀诱人的肉块,确定没问题,但不知为何却不想吃了。又夹了一根青菜,这次看也不看就送入口中,嚼,再嚼,然后,她含着嘴巴里的菜心一动不动。   “怎么了?”纪唐生察觉到她的异样,朝她问道。正埋头苦吃的林行能也向她看过来。   摇头,迟疑了一下,她不确定地问,“这菜……你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各自夹了根菜心尝了尝,一致确认没问题。   怎么会?她不信邪,味同嚼蜡般把嘴里的咽下,再次试了一下……咦,没问题,难道是盐没有散开炒均匀?可是刚才的口感很奇怪,不仅仅是没有味道……正疑惑着,看那两人关切地看着她,赶紧道,“没事,可能盐没有化开。”      ☆、十五、古怪村庄      插曲告一段落,饭后另两个照常回空间里洗碗浇菜喂喂家畜,她趁这段时间拿出一张床铺上,至于那破旧的木板床暂时被他们搬到外面去了。顺便在旁边那个小厕所里解决洗澡问题,幸好由于天气原因,而这里也很久没有住人了,倒是没什么味道。   想了想,她对那两人说,“你们就在里面睡吧。”   “不行。”纪唐生一口否决。   林行能说,“这外头万一有什么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我看屋里能放两张床,中间拉上帘子呗。”   最终的结果是纪唐生留在外面,原因是他那体格一人占了大半边的床,林行能懒得跟他挤,外面有他一个足矣。   三人各自睡下。   屋外静寂得可怕,没有任何活物,只听见空调运行的声响。   隔着半扇帘子,她忽然问,“你是混血儿吗?”   纪唐生的确没睡,第一次跟异性单独同处一室,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听见她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我不知道。”   她没再问了,缓缓翻了个身,昏昏欲睡地合上眼。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朦胧中,她似乎在入睡前一刻听见他这样说。然后,自己好像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哦。”   之后就陷入了梦中。   大约是赶了一天的路太累,她一觉睡到天黑,中途都没醒过。醒来后看到纪唐生正在拆空调收拾东西。   她连忙将林行能也放出来,发现这家伙竟然煮好了面端出来,于是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把木板床搬回原来的位置,帮原主人关好门就重新出发了。   白天休息,夜晚赶路,而且他们也很少回到空间里,就算是休息他们也是一起的,餐风露宿的,几天下来,三人都颇有些疲惫。   路上见到的人越来越少,一路走来他们也见证了这些变化。如果用颜色来代表人口密集程度,那么由深至浅,从黑到白,他们现在所处位置大约是灰色,相当于从前边陲小镇的人口分布密度。   而且,引起他们注意的一点是,这个略显古怪的村落,废置的房屋,周围一户人家都没有。这不太正常,看样子虽然地表开裂,地面被一层浅浅的黄沙覆盖,但这里还不到沙漠边缘,怎么可能无人居住?   晚上吃过饭,三人都很有兴趣探寻一番,于是全票通过决定来个当地游。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是将越野车拿出来了。   此时,三人组已经来到附近一个村子周边。然后他们终于发现了人们活动的踪迹。这个地方的人似乎都聚在一起生活,他们绕了半天没看见一个人影,这边的房屋都是长期无人居住的样子,布满灰尘,而且里面家具都是破败的,像是被人翻找过无数次,只留下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   目前还未发现水源。   于是他们又绕到了村庄另一面。果然没走多久就看见了一直不见踪影的村民们。非常不可思议,眼前的一幕让人觉得这简直是大自然的奇迹。   一些村民三三两两地分散开在田地里劳作,就像是从前一样耕种。   他们看见了一口井。   井沿生着青苔,修建模式颇为古老,看起来像是有些历史了。周围有秩序地栽种着一些农作物,分布零落有致,那些农作物看起来十分饱满精神,显然管理得非常好。   三人对视一眼,感到难以置信,村子里其它地方他们也见过不少口井,可是都是枯井,为什么这里却有水?不太合理啊。   井边有几个人守着,显然这口井是维系他们这个村子存活到现在的原因,并且他们应该并不欢迎外来人员,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口井的存在。倘若被发现了……   三人并不缺水,也不缺吃食,也没想打它的主意,只不过……不约而同看向最边缘那些果树流口水。果树上稀稀疏疏挂着几个果子,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只有少数几棵挂了果,而且数量很少。当初买种子的时候没想过这茬,导致他们很久都没有尝过水果的滋味了,甚是想念。   默默退回原地合计了一下,就这么明抢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人在护食的时候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形下,粮食就是他们的命,跟不要命的打架,到时候硬拼起来很难说,他们倒是没事,就是怕会误伤到她。   最后他们决定以物易物。看这些村民好像很久没吃肉了,面黄肌瘦没什么力气似的。不过也是,长期只吃素,没一点荤腥,很自然的脸色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当初家禽疫病扩散之前应该就被清理了,他们应该会非常乐意用一些水果以及果树苗来交换家禽,况且这些家禽都是活的,养殖得当的话还可以继续繁衍。   本着不生事的原则,装作经过这里的过客,他们随意在村子里晃了两圈,很快就有人主动找上门。但交谈的过程中他们并不提起那口井,假装不知道,只说想买些果树苗,最好还能有水果,他们可以提供家禽用以交换,让那个当地人帮忙问问谁家有。   不出他们所料,那村民很快就带人过来了。   一个看似村长或者管事人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几个青壮年,不过个个脸色蜡黄看着不太中用。大约是过来撑场面的。   他们三个除了淳于秋脸色泛黄看起来营养不良之外,另两只可是精神奕奕容色饱满。淳于秋是由于从小长期的营养不均而且过度操劳缺乏休息造成,不是一天两天能调养得回来的。但也不知为何,已经几个月没有任何工作一直在休息,她的脸色却依然如初见时那般,一点都没有变好。   这屋子是被废弃的,里面破破烂烂别说什么家具,就连天花板的吊扇都被人拆走了,因此林行能也没请他们进屋里坐,三人一起走到外面。   院子里停着他们那辆越野车,底盘很高,车身宽敞舒适,一看就是高档货。有几个小青年总是忍不住频频瞄着这辆车,还有的用余光瞥向车尾箱以及屋内,目光鬼鬼祟祟。   “不用看了,东西在这,想要的话拿东西来换。”林行能打开车尾箱,露出里面的笼子。几个村民贪婪的盯着那两笼子鸡鸭咽口水,蠢蠢欲动。但被中年人的眼神制止。废话!他们几个面黄肌瘦的哪儿能干的过眼前两位。   “这小地方让三位见笑了。”中年人笑呵呵地道,“那我也不多说了,听说各位想买些树苗?”   “不是买,是换。”林行能也不跟他客气,开门见山, “你们有的树苗品种我们都要,我们用家畜来换。不过嘛,你们也知道,这二者的价值可不是相等的,你们这树苗现在甚至是几年内都不能吃不能喝的,所以除了树苗,我们还要新鲜的果子。”   话音刚落,对面几人脸色微变,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弄来的,总之,天亮之前我们会离开。”林行能不疾不徐地开口补充,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午夜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还是那中年人打圆场,“那行,我们先回去商量商量,就算最后做不成买卖我们也会派人来告知。各位,先走了。”   “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天亮之前离开这太冒险了,下一个落脚的地方短时间内很难找到,我们最好现在出发。”她不解地问。   “谁说我们一定要走?而且,我们这么直接,他们已经在怀疑我们了。”林行能毫不在意地说。   不太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们觉得他们会怎么做?”是会回去聚集所有人一起来抢东西、还是会仗着他们人多势众做不平等交换?看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淳于秋有点担心。   “傻,”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林行能手指点了点她额头,“等着看吧。”   趁着这段时间,纪唐生开始教她一些基本的防身术。但是虽然他身手很好,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教练。不知道为什么,教起她来总是束手束脚的感觉,很不自然,放不开。   林行能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了会笑话,终于站起身朝他们走来,一边活动着四肢一边道,“和尚,还是这么不习惯跟女孩子相处啊,给你机会都不会把握,以后娶不到媳妇儿可别怪怨我。”   纪唐生给了他一脚,走到旁边闭目养神。   林行能嘿嘿笑着,对瞪着他的淳于秋摩拳擦掌,“小秋秋那我可不客气了啊,如果实在受不了的话记得喊停。”   “别那样叫我。”每次都让她直打哆嗦。   “那我该怎么叫你?秋儿?小秋?秋妹妹?”林行能故意恶心她。   “我的同学都叫我……淳于。”鱼唇。这一刻,她无法控制想起了那次毕业旅行,那趟使他们走向生命终点的旅程。   “那可不成,我怎么能和他们一样呢?让我想想啊,好吧,以后就叫你小秋妹”   林行能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但她已经不想听了,还不如原来的!抬腿朝他踢去!   林行能不急不缓地闪开,咕哝道,“还知道攻其不备,看来咱俩真是天生师徒,还没开始教就学到我的精髓了。不过你踢的这部位不太对,姿势难看又没法发挥出你的力气,应该这样……”   接下来两个小时的教学时间,完全是林行能的个人秀——脱口秀!这人话实在太多了!!   不过好在他教给她的东西不是什么花架子,而是实实在在的招式,唯一的缺憾是她力气不足,唯有靠技巧取胜。   最后她直接累得瘫倒在地,拼命喘气。而林行能那货还在撩她!   “小秋妹不错嘛~累坏了吧?哟瞧这小手软的~来来来能哥给你捏捏……嗷!最毒妇人心呐~古人诚不欺我!”   纪唐生坐在旁边冷眼看他自食其果。   “没兄弟爱!哼!”林行能捂着熊猫眼朝淳于秋伸出手。   “什么。”她淡淡地瞥他一眼,揉着拳头。   “鸡蛋啊,不然我待会儿怎么见人?”他理所当然地道。   淳于秋挑了挑眉,默默看向那两个笼子里的鸡鸭。眼神示意,问它们要去啊。   林行能一口气噎在喉咙,终于安静了。   纪唐生丢给他一个活该的眼神。      ☆、十六、村民      等那些村民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某人的一只熊猫眼,还暗自窃喜,以为他们内讧了。这次跟来的村民多了很多,估计村里大部分劳动力都在这儿了。   某人调戏未果,结局惨淡,心情十分恶劣,再看到这群心怀不轨的人,心情更差了。摸了摸下巴,忽然暗搓搓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来的几个村民莫名打了个颤,环顾这破落的院子,只觉阴森森的,不由往怪力乱神那方面想了。   为首的中年人叫李继,确实如他们所猜想的那样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他身上穿着件白背心和短裤,手里的破扇子还在不停扇着风,对他们露出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啊这位大兄弟,我们回去商量后都觉得没问题,但就是……你看,这见鬼的天气哪儿还能找到水果呀,树苗倒是有几棵没被晒死的,可也不多,那你看这……”   林行能看着他笑,直笑得李继心里发毛,心想这三人难道真的知道些什么?一发狠,坚定了原本商量好的对策。   “是这样啊,”林行能装模作样地可惜道,“那带我们去看看?我们再决定能跟你们交换多少。”   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呢对方就自个儿挖坑跳进来了,李继立刻大喜,竭力掩饰上扬的嘴角,维持原本那副老实人的模样,“行行行,树林就在不远处,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说罢,又看向纪唐生,迟疑道,“几位……是一起吗?”他看的是纪唐生,对淳于秋完全忽略,理所当然地想,女人嘛能有什么战斗力。   林行能邪邪一笑,道了句,“当然。”他朝纪唐生使了个眼色,“走吧。”   现在,淳于秋终于明白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了,不过,他们的东西是这么容易被觊觎的吗?   林行能和那些村民走在前,纪唐生中间,淳于秋最后。关上门之前,她用半扇门遮掩那些窥视的目光,在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把车收进了空间。   村子在夜里没什么光亮,隔一段距离才有几盏新安装的路灯,他们一行人走在昏黄的灯光下,投射在地面的阴影隐隐绰绰,万物静籁,只有他们自己杂乱匆匆的脚步声,平添几分诡秘莫测。他们都认出来这条路不是通往井边的,不过三人都没有什么不安的神情,反而自在得像在散步。   李继似乎怕他们半路反悔,一路不停地没话找话说,林行能他们也不应声,随他说,反正是人是鬼一会自见分晓。   走了一段路之后,李继忽然停下来,指着前面一处昏暗的地方道,“就是那儿了,不过我们为了防止别人来偷,没打开路灯,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开灯。”他说着就作势往前走,突然一伸手,扯住林行能的衣袖就往前一推!不止是他,身后那些跟随的村民也忽然上前,一窝蜂将他们往前推!   林行能感觉脚下泥土松动,一只脚踏空。但他不慌不忙,反手提起李继推下去,顺手拉住身旁被一团混乱弄得摇摇欲坠差点落入陷阱的淳于秋。   只听李继一声惨叫,显然不止是挖个坑,他们还在底下设了什么伤人的东西。随后又连续传来惨叫声,那头纪唐生已经把所有人都解决了,正开着手电筒找灯的开关呢。   林行能走到陷阱边上,戏言道,“李村长,掉入自己挖的坑是什么滋味?”   李继还在痛的直抽气,连连哭着还想为自己狡辩,“这位兄弟啊,你误会我们了,我们也不知道这儿有个陷阱啊!这也许是哪个村民挖来打猎的。你不要误会了。”   “呵呵,”林行能冷笑,“打猎?就这鬼地方?猎什么?我们吗?”   李继还想狡辩,被林行能不耐烦地打断,“刚才是谁拼命推我们下去的。”   “啪”路灯亮起,三人站在上面,齐齐望向大土坑里横七竖八的村民们。坑底下还散落着些许碎石,掉进去的人多多少少都被石子刺伤了,好在这些人没有做更恶毒的手脚,否则现在吃亏的还是他们自个儿。也难为他们了,这么大的土坑起码得挖个半天吧,等等……才过去两个小时不可能挖出这么大个坑,而且看泥土痕迹也不像是新坑,这么说来,在他们之前……还有受害者?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见事实败露,李继不禁求饶起来。其他村民也纷纷开始求饶。   “看这坑也不是很新挖的,之前的外来人员也是这么被你们引过来的吧,然后他们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了对吧?这就是你们的待客方式?”林行能冷冷道。这群人真不是什么好鸟。“之前的人是被你们杀了还是就扔在这里任他们自生自灭?你说,如果我也这么做,等天亮以后会怎么样呢?”   李继恐惧不已,涕泪满面,整个人都狼狈不堪,但还是极力撇清关系,“我没有杀他们!我只是、只是把他们……扔到、扔到后山……而已……”   后山?三人相视一眼,示意林行能继续盘问。   林行能内牛满面,为什么他身边的都是闷葫芦,为什么他要干这种小喽啰干的活儿?   他歪楼的心思一起,立马被另两只狠狠瞪视,只好继续盘问,“你是说古井对面的那座山?”   话一出口,就听李继说,“你们果然去看过了。求求你们,那口井是我们全村人的命啊!求求你们别去破坏它,你们要果子、要树苗我们都给你们,可是那口井不行,要不是它我们也不能活到现在。可是现在就连它也开始干涸了,水位越来越浅,我们现在都只够基本生存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枯井,就算你们不去破坏,它也存续不久了。”   林行能没有心软,反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那些外来人员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扔进荒山野岭里,就算不直接杀死他们,也活不久。这条村子里的人能活到现在,多半是靠着路过此地的人们身上携带的物资,否则,就算能够耕种,但短时间内农作物没有收成、粮食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他们的命是命,别人的难道就不是吗?   但他懒得跟他们废话,直入主题,“那座山里是不是有活泉?”他们初步估计,那口古井之所以还有水,是因为它连接了山脉深处,古时候人们挖井往往都是相通的,井下的密道七拐八弯,说不得就连到了深山里的活泉。   李继有些惊讶,连连道,“是!是有!不过……里面有猛兽出没,本来我们也想过进山,但发现还有它们存活着的痕迹,我们也不敢再进去了。”   听到这儿,林行能有点兴奋,很久没有活动筋骨,感觉骨头都快生锈了。有猛兽出没的深山,还是比较原始的,纪唐生也跃跃欲试。只有淳于秋无奈这么久还没问到重点,看他们都按耐不住的兴奋劲,只好自己开口,“你们,谁回去把东西取来。”   坑里的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抢着举手。   这时,纪唐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枪,指向他们。所有人立即禁言,恨不得缩到地里面去。纪唐生开口了,“再有不轨心思,没有第二次机会。”   那些人顿时点头如捣蒜。然后,众人推了一个人出来,那个人是身上伤口最少的,几乎没受伤,因此派他回去。   而那个人当真乖乖照做了,不知道是村里就剩他们这帮牛鬼蛇神,还是没敢报信,反正没过一会儿他就一个人骑着一辆三轮车把他们要的树苗和新鲜水果都带来了。看来他们村还真是“团结”,又联想到那些被扔到深山里的人,真觉得讽刺得紧。   也算是“顺利”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过程有点曲折,但不妨碍结果。林行能拍了拍那小伙子的肩膀,说道,“成,我说话算话,那些家畜归你们了,但因为你们让我们有了点小小的不愉快,数量减半。回头自己去院子里拿吧。”说完,招呼另外两人跟上,自己一个人在前头蹬着那辆破三轮就走了。   半路他们就在一个没有任何灯光的死角把东西收进去了,回到那个破败的院子留下一笼家畜,三人就离开了。   这次,他们的目的是那座山。      ☆、十七、不离      进山前,他们还替自己找了个借口,美其名曰这里是天然的猎场让她练练枪法,顺便打打猎改善伙食丰富食谱,实则纯粹是他们自己手痒按捺不住罢了。   但鉴于天快亮了,他们就暂时先歇在山脚下一个石洞里。石洞不深,大约往里四米,但非常宽敞,可容数十人。第一次露宿在这样的荒郊野外,淳于秋没什么经验,只得坐在石头上看他们忙活。   他们都知道,白天会非常热,这个地方不是封闭的,装不了空调,所以他们需要搭建一个能够阻挡阳光并且透风的临时住所。   纪唐生和林行能砍了很多树,山脚下有许多即将枯死的树,用来排成排竖起在洞口,外面铺上厚厚的枝叶,洞口上方留了一个口子,保持通风。然后才从空间里拿出发电机以及一个冷气扇,装在山洞一侧。山洞非常宽,因此她取出两张床,其中一张是加大的,冷气扇对着两张床中间吹,刚好。   做好这一切没多久,太阳出来了。迅速上升的温度使山洞里闷热得难受,冷气扇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还是不够,于是他们一口气同时开了三个,终于舒服些了。   淳于秋坐在床上,看着他们问,“一个人跟我做饭,一个人进去干活儿,自己选。”   “他进去。”林行能还未来得及开口,纪唐生已经帮他选好了。   “喂喂!我还没……”声音消失在空气中。   “和尚你太残酷太无情太无理取闹了!”某人在空间里哇哇叫着,然而听众只有一个。淳于秋迅速吩咐,“今天想吃什么,自己拿材料。”   ……好吧,起码还可以点菜。林行能自我安慰,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他哀怨地看向温室还有蓄养家禽的区域,以及那一堆等着种植的树苗。   这么多活儿要干,他得好好慰劳慰劳自己。于是不辞辛劳下塘捞了虾。养了这么久,各种大头虾草虾明虾……个个长得油光水滑肥肥嫩嫩的,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不已。淳于秋想了想,决定做一顿全虾宴。   纪唐生打下手,剪开虾背挑出黑线,她处理其它食材。   配上香辣调酱的白灼虾,焦黄酥脆的椒盐虾,炸虾球,地里的小白菜收成了,她炒了一碟小白菜,还有一锅鲜香的鲜虾蘑菇汤。只要食材处理好,这些菜都不复杂,她做得很快。   三人围着一张形似怪异生长的树根餐桌吃饭,林行能刚种完树苗裤脚还沾着土,一听到开饭衣服也没换急急忙忙跑出来了。   丰盛的菜肴让人胃口大开,他们都吃得一脸满足。但不包括淳于秋。   其实每一顿她都尽量将菜做得更好,眼色看起来更加诱人,味道也比以往更重,刺激人的味蕾。这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   因为她没胃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饭量逐渐开始减少,越来越没有食欲,他们都以为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虽然担心,一路都在尽量改善休息的环境,但也没往更坏的方向想。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体的反常。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身体基本的营养需求,她连一口饭都不想吃。并且,没有任何食物能够引发她的食欲。肉,蔬菜,水果,零食……除了一开始看到的水果由于太久没吃过引起了她一时的兴趣,之后拿到手却又不想吃了。   这更像是在排斥,她的身体在拒绝摄入食物。之前那根味同嚼蜡的青菜大概是一种预兆,她觉得自己虽然潜意识里知道它是咸的,但却如同失去味觉的人一样尝不出任何香味。像是神经的迟缓反应。   其中原因,虽然她一直不愿意面对,但现在看来,从反常断经开始,即使那些危险在她体内蛰伏了半年之久,也终究成为了事实。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你吃好了?”林行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抬眼望他,只见对方关切地问她,“小秋妹,你是不是生病了?”   “大概是吧。”   气氛一时静默。那两人都放下筷子,纪唐生看着她道,“我们回去,给你找医生。”   淳于秋摇头,“不用了,”已经过了这么久,还能治吗?放在以前都不一定,何况现在?她决定跟他们实话实说,“遇到你们之前,我曾经去过R国,就在地震那天。”   话一出口,其余二人皆感到难以置信!他们看过新闻,在那次出事之后,活着回来的人凤毛麟角,而且都伤痕累累。转念一想,从地震到她去M国,两者距离不长,那么她□□支和直升机、甚至还有那艘怪异的船,都是因为这件事?!   “而我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因为误入了辐射区,还是中心。”她苦笑道。   那二人闻言更是震惊!被核辐射过的人轻则身体受损重则当场死亡!而她竟然闯进了核辐射中心……   “大概是因为时间已经过了好些年,而且也经过了海水冲刷,所以我还能活到现在。”不过也活不久了吧。“原本,我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但是……对不起,我很可能已经发生异变,而且还祸害了你们。”而正是这两个人,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有同伴的感觉。   林行能与纪唐生对视,二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没有说话,于是三人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是她打破了沉默,“但是我们刚在一起生活没多久,你们应该还没受到多少辐射。”顿了顿,“所以,你们走吧。”   说罢,她开始从空间里拿东西,当初从他们那里购买的军火,还有后来他们送给她的那些,包括各种她能拿出来的物资,也都拿了一些,就当是他们帮她开发空间的报酬。“车等夜晚你们离开的时候再给你们,现在放到外面会被晒坏的。”   林行能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愣愣地问了一句,“你干嘛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   这两人方才难道一直在走神?纪唐生也用目光询问她。   她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开什么玩笑?”林行能挑眉,大大咧咧一把揽住她肩膀,她挣了几下没挣开,“小秋妹我说你是不是脑残剧看太多了,不然怎么三天两头的弄出这种狗血剧情来。”   “你,离我远一点。”她讷讷道。   “别多想,我们陪你回去接受治疗。”纪唐生上前一步,不太习惯地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安抚道。   这两人怎么跟没事人一样?他们都不怕吗?有种热热的东西漫入心间,很陌生的感觉,但是,她喜欢这种感觉。   “不了,没用的。”已经这么久了,早期的时候她一直在饮食上下了功夫,即使不能痊愈,也希望能够减轻。看来污染早已深入体内,似乎没什么功效。   他们不再说话。林行能受不了这种沉默,嘴角牵起一抹僵硬的笑来,在她鼻子上捏了下,尽量如往常一般自然说道,“吃不下饭没关系,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还要教你射击呢。”说完,牵着她的手来到床边,态度强硬将她按回床上休息。   她顺从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开始只是想逃避这种怪异的气氛,但后来,她竟然在那两人的注视下慢慢睡着了。   见她睡了,林行能和纪唐生脸上的担忧再也无法掩饰。饭吃到一半,现在谁也没胃口了。   林行能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在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往嘴里塞了一根叼着,没点火。他问,“你怎么看?”   “回M国,那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似乎经过了非常慎重的思考,纪唐生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对于他的想法,林行能也赞同。   两个男人默契地相视而立,同时望向床上消瘦苍白的女孩,下定了决心。因为不知道从何时起,不仅仅是她将他们视为同伴,他们也将她视作自己人。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都没有让第三个人加入他们的队伍,给予别人这样全部的信任,可是这个女孩做到了,虽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程度的,她的加入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队伍增添了几分暖色,多了一份两个大老爷们没有的细心,虽然她话不多,但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消除了彼此间的隔阂与防备。   欢迎加入,淳于秋。      ☆、十八、昏迷      有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在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当晚,淳于秋不知道为何这一觉睡得特别长,还未醒过来,他们原本打算今晚就返回的计划也被推迟。因为车还在她的空间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期间他们将余下的饭菜热了热吃了,然后继续等,一等就等到午夜时分。而她,还没醒。   发觉不对劲,两人走到床边叫她,“小秋妹!你睡过头了!我们要出发了,快醒醒!”   淳于秋没有任何反应。   林行能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只觉得异常烫手!顿时脸色变得慎重起来,对纪唐生道,“她发烧了!”   纪唐生赶紧走到那堆被她拿出来原本打算给他们离开的物资旁,杂七杂八的一大堆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他迅速翻找,幸好里头还有当初从他们别墅里拿走的药箱,里面就有各种药物,包括退烧药。   煮了开水晾温了喂她吃了药,他们不停地给她换敷冷毛巾,一盆水正放在冷气扇旁边被吹得冰凉。   一个夜晚很快过去,两人轮流休息,虽然谁也睡不着。   但事情似乎朝着一个糟糕的方向发展。退烧药对她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包括他们给她尝试过的各种退烧方法!冷敷,酒精,生姜水……   他们知道她身体的异常,这也许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高烧了,否则不会一直保持高温不退。但现在他们却找不到任何方法!偏偏这个地方又荒僻得紧,不知道是哪个山沟里,他们走了这么多天,已经远远离开了有医院的城市,就算现在他们找到车赶回去,但她还能等吗?   白天外面的太阳毒辣,但他们也顾不上了。纪唐生留下来守着,林行能将身上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罩住脑袋,提着一桶水就赶往之前那个村落。   一路上,他不停往自己身上浇水降温,终于在一桶水淋光之前赶到了。问他们有没有医生,村民们不敢看他。情况紧急,他拿出了枪,再问了一次,这回,人群里有人看了看某个方向,然后他从一群村民之中揪出一个人,原来他是这个村子里的赤脚医生。   不管他愿不愿意,由不得他了。让这人像他一样将全身裹住,提一桶水跟他走。   可是,依然没有任何作用。这个赤脚大夫医术不精,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什么导致的高烧,更不用说指导给他们的那些退烧常识了,还用他说?他们自己本身就是经常受伤的人,医学常识比他这个庸医多多了!   他们的水已经全部用光,只好留那个赤脚大夫到夜晚才放他离开。离开前,林行能扔给他一袋面粉。   没有水,他们只能进山去找,希望能找到那□□泉。可是这里又必须留一个人,最后两人决定林行能留下,纪唐生出去找水源。虽然夜晚摸黑独自闯入深山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就算他们野外生存经验丰富,也是非常危险的。但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不止是他们需要水,她也需要。   纪唐生从一堆枪支中选出一把自动□□,背后绑上一把大刀,拎起那个原本装水做饭的大桶,就出发了。   夜晚的森林潜在危险无数,往往就潜伏在肉眼无法察觉的暗处,让人防不胜防。纪唐生小心翼翼在树丛中摸索前行,他的双眼经过长期训练,在夜间能够视物如常。   正是这双能在夜间视物的眼睛以及经年累月训练出来的警觉,使他避过了无数致命的危险。在第N次砍断一条毒蛇的七寸后,他终于听见了水声。   顺着水声来到一条藏在山涧的小溪,岸边异常开阔,附近没有高大到遮挡视线的树木花草,只有一些石子。溪水很浅,而且触手冰凉,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这条小溪好像是从对面一个幽深的山洞里流出来的。   看着那个山洞,纪唐生有一个想法,但此时不是行动的好时机。将手电筒别回腰间,舀了满满一大桶水,开始原路返回。   那桶水提在他手上就像没有分量似的,丝毫没有妨碍到他行进的速度,而且万幸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大型猛兽,使他顺利地回到了山脚下的石洞,速度比去时还要快。   看到他回来,林行能也放下了心。两人换了一盆冰水,继续给她冷敷,虽然好像并不起作用,但除此之外,他们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坐下来后,纪唐生跟他说起了那个山洞的事情。提出搬到那里的想法。那个山洞里应该就是活泉的源头,如果没有猜错,洞里面幽深清凉,温度适宜,肯定比现在这里更适合她如今的状况。但还需要进去察看具体情形,如果没什么危险,他提议立即更换住所,因为她已经昏迷了近一天两夜,不能再等了。   林行能几乎没有迟疑就同意了他这个提议,于是白天来临后,纪唐生再次冒着毒辣的日光用浇水给自己降温的方式来到那条小溪。   果然如他所料,山洞幽深,有二十来米的深度,周围布满嶙峋怪石,但里头并不闷热湿润,反而通透干燥,他在后面找到了一个自然形成的通风口。他一眼就看到了山洞一侧的泉眼,泉水自西瓜大的口子里潺潺涌出,顺着低凹处流向洞外,经过常年的水流冲刷,山洞里的水底凹处更深,水流温顺地从近两米深的槽道流出去,形成一条清澈的小溪。   比他想象的要好,在这里甚至都不需要空调。   不再迟疑,在山洞周围布置了一些陷阱后,一路做了些隐秘的记号,然后回到山脚下,两人当晚就搬过去了。由于物资不少,而且还有两张床,他们把床拆了,两人轮流运过去,来回搬了大半天。尽管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夜路走多了总会……幸好只是引来了一头野猪,而不是狼群。野猪还没冲过来就被他们一枪爆头。送上门来的食物,不收白不收。   三人就此在山洞里安置下来。   此时距离淳于秋陷入昏迷已经过去了三天。期间她一直不吃不喝,什么东西也喂不进去,一开始还能喂些水,到今天的时候,连喂水都会被她不自觉的吐出来。   现在的她看上去,不仅仅是瘦的营养不良,更像是一个幽灵,轻飘飘的,苍白得不见丝毫血色。   林行能和纪唐生在山洞里围着一个火堆烤肉,抹上他们在山里找到的野山椒,之前淳于秋从空间里拿出来做饭的调味料已经用光了,全部用来腌制昨天猎到的野猪肉,野猪肉被他们切开几大块,用塑料袋密封着沉入冰冷的溪水里保持新鲜,看起来效果很好,没有任何变质的迹象。   二人沉默着翻动肉块,一时无话。   林行能开口打破了沉重的氛围,“过了今天,如果她再不醒,我们还是去找辆车看能不能找得到医院吧。”再这么睡下去,她的身体也受不了。   “嗯。”纪唐生也赞同。      ☆、十九、训练      野山椒汁经过火的烘烤,空气中开始散发着一股呛鼻的味道。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两人皱了皱眉,但也没有更多的反应了。   “不……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音质嘶哑,像是声带被撕毁的人一样极度刺耳,但听在此时另外两人耳中却犹如天籁。   看到淳于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赶紧冲到床边去扶住她。   “怎么不叫我们?”林行能责备地说着,将她扶坐回床上,“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她指了指喉咙,说不出话来,刚才已经是她的极限。   纪唐生给她倒了杯水,两人看着她喝下去。见她终于能喝下东西,两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现在感觉怎么样?”纪唐生见她从一醒来表情就非常怪异,不禁询问。   而淳于秋脸上的神色也是懵懵懂懂的,好像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不知道,感觉很奇怪。”她指了指架子上的烤肉,“我是被它的味道刺激到才醒过来,你们抹了什么,很刺鼻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看起来非常不适应这个刺激的味道。   林行能哈哈一笑,“早知道就喂你吃辣椒,那样说不定早就醒了。”她醒来之后终于放下心,他没心没肺地笑着。   只有纪唐生疑惑地盯着那些烤肉,不对,虽然野山椒很辣,味道也非常刺鼻,但他们两个烤肉的人都没什么反应,为什么她的反应会这么大?而且他们是坐在山洞口的,专门选好风向,风势向外吹,她的床在最里侧,怎么可能闻到?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感觉?”纪唐生谨慎地问道。   她眯着眼想了想,忽然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见你这么久没醒,而且高烧不退,找不到什么专业的医生,只好带你换了个舒适点的环境。”林行能看起来心情很好,笑着问她,“怎么样?不错吧?这个地方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泉,”他努了努下巴,看向一侧的泉眼,“喏,就是那儿。”   淳于秋看着那口泉眼,喃喃道,“原来是在深山里,”难怪她听见一声虎啸,还有各种动物的叫声,可是……她疑惑地问他们,“你们都没有听见吗?”   “什么?”这厮还没反应过来,糊里糊涂的。   她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我能听见,远方的虎啸声,很多种鸟的叫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些声音距离我们有远有近。”有人?难道是那些村民进山了?   她其实猜得没错,的确是有村民在山脚下徘徊。赤脚大夫被“请”来,对他们山洞里堆积如山的物资看得一清二楚,回去就禁不住漏了风声,村民们都对此垂涎不已,只是惧于他们手中的枪和山上的野兽,所以没敢直接冲上山。   纪唐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只感觉深深的不可思议,他注视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长,也包含了几分担忧。   反而,最直接的就是林行能崇拜又带着几分质疑的声音了,“不是吧?小秋妹,你这一睡就睡成超能者啦?这样的昏迷请给我来一打谢谢!”   纪唐生为他的没心没肺投去一瞥。   淳于秋没说话,她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有种做白日梦没睡醒的感觉!   “除此之外,你有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纪唐生接着问她。   她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很吵。”各种声音充斥在耳边,闹得她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但当她试着放松下来,不再仔细听那些声音的时候,它们就没再往她耳朵里钻了。   看来是这次异变导致的昏迷不仅没有使她受损,反而还开发了她的五感。也许现在她还没发现自己的嗅觉比正常人敏感很多,但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了。这是好事,只不过……   “这个事情,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他嘱咐道。   否则的话,一个遭受过严重辐射不仅没有死亡、还使得人体某些功得到深度开发的人,这是多么具有研究价值的案例,估计史上唯有这么一例而已,肯定会被抓去做研究。   “对对对!小秋妹你也太粗心大意了,就算是我们你也不能说啊,怎么就这么傻~真替你捉急。”林行能捏着她瘦的没几两肉的脸颊道。   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此时在瘦得几乎脱形的脸上更是大得有些恐怖,她就那么睁着黑黝黝的双眸看着他,“你会告诉别人吗?”   大得像两个窟窿的眼睛,搭配上嘶哑低沉的嗓音,制造出来的效果成功使林行能泛起鸡皮疙瘩,他一个哆嗦,抚着皮肤上竖起的小颗粒。抬头一见纪唐生正抱臂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但早就熟悉这人的他一眼就看出纪唐生眼里的嘲笑。看他笑话?林行能一脚踹过去!   一言不合就开打,精力旺盛的两人越打越起劲,发泄这几天烦闷的心情。   淳于秋坐在床上,无奈地叹息一声,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等她觉得那两人打够了,慢吞吞开口道,“我饿了。”   然后纪唐生迅速把某人撂倒在地,拖着他来到床边,对淳于秋道,“里面好几天没进去过,让他进去收拾。”说罢,从物资里翻出大米开始煮粥。她大病初愈,还是喝粥吧。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想到空间里几天没喂过的家畜不知道有没有越过围栏跑去菜地里吃菜,还有不知道又长了多少杂草的菜地,好想哭好想哭好想哭……   ————   重拾食欲这件事对她来说比知道自己五感强化更值得高兴,感觉好久没有吃过饭了,闻到的食物香气比以往更浓郁诱人,虽然知道久不进食一下子不能吃太多,但她控制不住!一口气喝了两碗粥,最后被纪唐生口中夺食强行抢走她护在怀里的第三碗肉糜粥。   虽然五感提升,连轻度近视的眼睛都恢复了甚至比一般人看得更远,但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大有比从前更坏的迹象,没走多远就要停下来喘口气,这回着着实实当得起病秧子这个称号。   这下可好,防身术她刚学了些招式,现在都没办法继续练了。但她没有气馁,反而认认真真学起了枪法,力气不足,那她可以用别的方式保护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身体未完全康复,淳于秋却近乎自虐地练习自己瞄准的精确度。而这的确取得了惊人的成绩。由于她的视力比一般人好很多,在充分领悟了眼到手到心到三者之间的配合与协调之后,调动自己灵敏的五感,视线之内但凡她想瞄准的从未失手过,短短几天时间,她不仅成为了一个让人惊叹的神枪手,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可怕的狙击手。因为,不管距离远近,不管目标跑得有多快,她都能在分秒之内取之性命。   提升后的五感配合起来,她短时间内取得的这些成绩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要望其项背的。亲眼见证了这个过程的林行能和纪唐生是惊叹的,她甚至是他们手把手教出来的,可是她的成绩却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且没有被反超的可能性,除非他们也像她一样变异。当然他们都非常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山里许多动物都遭了秧。他们这些天的食物都来自于她,并且随着她的进步日渐增多,吃不完只好储存在空间的冰库中。   还有一件事,令他们感到心惊。   她,没有怜悯心。更准确的说,对待生命,她信奉弱肉强食的原则,她的猎物,她从来不曾有任何手下留情。   常人在面对活生生的小动物满身鲜血在眼前倒下的时候,起码会有一丝不忍或是自我控制到此为止,就算是职业杀手或是常年枪林弹雨的军人也会对此感到麻木,变态杀手只会疯狂的快意,然而她不是。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种性格以前没有暴露,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处于“弱者”的位置,没有战斗力,没有经济实力足以支撑她成为她内心的“强者”,而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我保护而已。而这种自我保护实现的过程充满了血腥,在她手下血淋淋的动物尸体成为了牺牲品。但是,幸好,正是因为她的“单纯”,她本身并不嗜杀,在达到了她的目的之后,很干脆地收了手,毫不留恋这种杀戮的感觉。   因为她本身所追求的,只是“变强”,其它一切在她眼里都可以无视。   这是林行能和纪唐生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两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有点陌生的她。   既为她的成绩感到骄傲,又因她“单纯”的价值观而感到心惊,于此同时,不禁心疼她从前究竟经历过什么导致她对自我保护这件事情的执念如此之深。   然而等这个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淳于秋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没有再提起练枪打猎的事情,而是像从前那样为生活起居做一些杂事,包括教纪唐生做饭,是的,在这段日子里饭一直都是纪唐生在做,而且也随着她的指导厨艺越来越好,大有后浪推前浪的趋势,因此也就担任起大厨的职责,她反而无事可做了。   只是,林行能和纪唐生心里都非常清楚,她并不满足于此。因为弹药都是有限制的,就算她弹无虚发,子弹总有用完的一天。   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两人也不去逼问。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没有秘密,甚至可以在战斗时将背后放心地交给对方,仅仅是这份信任就已经足够让他们站在她的那一边了。她本身的性格使她不可能会成为杀戮成瘾的刽子手,并且,有他们在,也不会让她有机会被人诱导往这个方向发展。      ☆、二十、持续高温      山涧溪水清澈甘甜,水底铺满经过常年冲刷而变得圆滑的鹅卵石,两岸铺了一层细沙,形状大小不一的碎石错落有致,岸边不到半人高的树丛有些挂着不知名的野果,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朵,芳香怡人,这一副画一般的美景就隐藏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常人不能及的地方。   山洞附近没什么危险,而且现在的淳于秋已经不是需要保护的对象,林行能和纪唐生从冰库中取出两只之前吃不完被冰冻起来的猎物,一人拖着一个到外面处理。   不想污染了上游的水源,他们选择走到更远的下游,此时是白天的早晨8点半,可是他们却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因为自打搬过来住之后,除了正午时分,就没见阳光晒进来过,两侧都是高耸陡峭的崖壁,阻挡了阳光的照射。他们只要不是在中午出门,就不会被晒伤。当然,除了他们居住的山洞,室外温度还是很高的,但还在他们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他们在下游的一个分支停下来,蹲在溪水边开始清洗。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啊,”林行能将猎物仍在一边,一头扎进水里,水只刚刚没过他的腰,“和尚,要不我们给她做个弩或者弓吧。”   “她力气不够。”纪唐生否决了。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我说的当然是小型的,以她的力气能够拉开的就行了呗,给她用来防身。”林行能漫不经心的甩了甩发丝上的水珠,过了会儿,没听见回应,转头看去,“喂,和尚你在看什么呢?”   纪唐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林行能有点莫名其妙。   “直升机。”他提醒他此行的目的。   林行能恍然大悟,这几天想的事情太多,加上她的变化让他们猝不及防,一时间几乎遗忘了他们离开沿海的目的。   如今回想起来,他走上岸,四周察看了一番,发现这儿的确很适合。首先视野开阔,两边没有太过高大的树木遮挡,地面碎石虽多,但总体十分平整,并且两侧是光滑的崖壁,在山谷之中,声音也不容易被传出去。   越看越满意,他猛点赞,“不错不错!可以啊和尚,得来全不费功夫,眼神就是好。”   “比你好一点。”纪唐生毫不谦虚接受了。   林行能顿时就接受不能了,似笑非笑瞪了他一眼,“闷骚!”说完扔下处理到一半的猎物,边拧着衣服上的水边往回走,摆手道,“行!你眼神好就留下来慢慢观察吧,顺便把肉都处理了,我回去告诉小秋妹这个好消息。”   看到他两手空空回来,淳于秋就知道这家伙又在找借口偷懒了,他是属树懒的吗?   可是没等她说话,林行能就兴奋地告诉她,他们找到适合学开直升机的地点了。这令她大感意外。深山里有那么开阔的地方?   可是,当林行能带着她慢慢走到那里的时候,她不得不相信他们的好运气。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纪唐生责备地看向林行能,室外温度太高,虽然这条路两侧都有山壁遮挡,但也不是大病初愈的她能够承受得了的。   “没事的,我都说过我已经好了。”她兴奋的走到旁边,直接将直升机放出来了。“就在这里做饭吧,吃完了就开始学。”   那两人拗不过她,只好就地解决了用餐问题。从空间里取出一套新的厨具,在旁边捡了些枯枝败叶,点着柴火煮饭。   学开直升机的过程简单粗暴,没有太多的理论和讲解,他们让她认全了驾驶座上的设备之后,直接就实操演练了。   但白天外面温度太高,没敢飞到山谷外,只在山谷间来回练习,有两人在旁边看着,加上平台确实开阔,没发生什么撞上山壁的惨案。到了夜晚,就开到后面更远的地方了。   见她学习得非常顺利,纪唐生和林行能开始琢磨起适合她的武器。这是属于他们的领域,对各种武器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天赋,在战乱国家度过人生前二十年的纪唐生更是精通此道,制作起来得心应手。   可以说,这段日子他们过得十分惬意,居住环境优美舒适,山林里又是一片天然的猎场,没什么烦心事,每天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的日子再美好不过。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个月。三人在山涧石洞中过得乐不思蜀,确实没想过要回去。在这里逍遥自在,就像是一个独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滋润的小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是三人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任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也打扰不到他们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的是,山谷之外的世界,确实已经形同末日。   如今已是十月底,可是天气的酷热没有丝毫转变,世界性的旱灾更为严重,雪山融化,融化后的雪水和着泥土倾泻而下,水量庞大,场面壮观犹如洪水喷发,很多跑到雪山避暑的人们逃走不及被掩埋在这股泥石流般的大水里。   专家们应急研讨出来的对策也无法及时挽救这一切,如今,内陆已经被人们称为“死亡之地。”风沙覆盖了房屋,万里焦土,颓败荒芜,就像是没有绿洲的沙漠,让人绝望。   而且经过了半年的炎热气候,人们发现,自己变黑了。尽管人类现在已经习惯了日夜颠倒的生活作息,但持续的酷热依然改变了人类的肤色,无论是白种人或是黄种人,肤色都已经偏向深色,更可怕的是,连刚出生的婴儿都继承了这种后天形成的深肤色!它竟然能够遗传下一代!那么如果继续热下去,什么白种人黄种人的说法将不再存在。   这种科学都难以解释的现象终于使人们陷入恐慌,刚建立起来的秩序再度混乱,一触即发。   刚吃过晚饭,淳于秋在练习着纪唐生给她做的一个小型□□,就绑在手臂上,上面做了个小机关,无需使力,她只要摁下机关就能够发射出去。这个机关最好的一点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箭是木制的,纪唐生把制作方法教给她,有了空间这个大型储藏室,她的木箭再也不用担心会用完了。只是她还不太熟练,纪唐生就在旁边指导,前面有一个靶子,专门供她练习。   林行能正在擦拭那些她“捡”回来却不知道保养的各种刀具,三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气氛自然和谐,明明山洞里堆满了各种冷兵器□□,却奇异的让人想到温暖这个词,丝毫不会觉得矛盾。   因为直升机的事情,他们的作息模式换回了以前的正常时间,白天在山谷里活动,夜晚休息。   只是,这种正常作息在近两日也不得不再次颠倒回来。因为白天越来越热,连山谷里的温度都上升到无法忍受的地步,虽然没有经过太阳直晒,但这样的温度也足以在半个小时内烘干一件他们晾出去的衣服。   这种变化非常可怕。长此以往,用不了多久,这个山洞也不再适宜居住。   而且他们能够明显地看见,泉眼正在缩小……小溪水位变低,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而且,太久没有与外面的世界联系,已经有点脱节,他们是时候离开了。   但三人都未曾预料到,会离开得如此突然。      ☆、二十一、风雨欲来      他们正在将最近狩猎时从山里采集到的一些野果子和能够食用的植物移植到空间里,顺便将一些空间出产的东西取出来又让淳于秋放进去,这些东西以后她就可以自由存取,而不用再让他们进去拿,这样在外面的时候就不必频繁进出,引人怀疑不说,还有她的安全也难以保障。虽然现在她一定程度上足以自保,但就她这病怏怏的身体,难免发生什么意外。因此,三人都紧锣密鼓做着离开的准备。   这天他们正在下游因地形积聚而成的一处小小的湖泊里,捞着里头幸存的几尾鱼,扔进空间的鱼塘丰富一下品种。   非常讽刺的是,虽然气候恶劣,但夜空却明亮起来。无数亮闪闪的星星就在他们头顶,以前要靠着天文望远镜才能见到的星星,现在却能够依靠肉眼看得清清楚楚。这么美的星空,就这样大喇喇暴露在他们眼前,无人欣赏,反而心生恐惧。   因为,这些星星就好像能够穿透大气层的阻隔而来,离地面越来越近。   淳于秋提着一个小桶站在岸边,对两个把捞鱼当成竞技游戏捞上瘾的男人无语片刻。忽然凝神道,“快点上来!”   两人立即收手快步上岸!没有丝毫迟疑,走到她身边才问,“怎么了?”   “他们离开了。”她听了一会儿,又道,“全部。”   林行能脸色凝重,问道,“你是说那个‘古井村’里所有人都走了?”怎么会这么突然?而且是全部人?   “嗯,”她点了点头,“没办法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距离太远了。”   纪唐生和林行能对视一眼,同时说,“走!”   三人迅速下山,经过原本的农田时看见菜地里的菜被拔得干干净净,但现场凌乱狼藉,显然是临时决定的。走到他们原本居住的屋子,果然里头也都一片狼藉,能带走的都带走了,留下一些无用的或笨重的家具电器。   在经过其中一间土屋时忽然听见有声音,他们走进去,发现是一台收音机被翻到在地面上,而收音机还在断断续续播放着:   “……太阳风暴即将……大气层变薄无法阻挡……强X射线、紫外线等……太阳系……灭世之灾,各国政府已联合行动……人类最后的生存……地点……号召……请自行组织……”   收到的信号很弱,收音机的广播无法连续,但听到的这些字眼已经足够他们震惊!   “立刻离开!”三人没再看那破烂的收音机,走到屋外,淳于秋默契地拿出直升机,夜里不适合她这样的生手飞行,但他们此刻紧急需要到信号强的地方。   等直升机飞到一个满目苍夷的城市上空,林行能终于从那台快因跟不上他的指速而被敲破键盘的笔记本上,找到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了。   原来,造成这一切灾难的可以说是人类本身,因为环境污染,大气层越来越薄,太阳粒子不知为何反常的增多,频繁活动,当人们终于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就像是一场来自大自然酿造的阴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悄然累积,太阳表面上的耀斑及黑子已经积聚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一旦爆发,对这个大气层已经十分薄弱的星球来说,将是一场灭世之灾!到那时候,强X射线、紫外线……会直接投射在地表,光线所及之处,所有生物,将无一幸免。如果情况严重,还会燃烧起来……所有能够附着的物体都将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那时,将是一片死亡的火海,没有人能够生存下来。   一国之力已经无法力挽狂澜,世界各国ZF都同意联合起来,为了人类最后的生存希望而做出自己的努力,集齐各国所有力量及资源,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斥巨资建造一个可供人类生存的“地底巢穴”,这将是人类最后的生存地。   其实早在这异常的炎热气候开始之时,就已经有了这个联合行动,但一直到如今才公诸于世。   是为了不引起人们恐慌?是因为ZF没有信心?是为了顺利建成这个巨大的“地下巢穴”?   不,是因为容量有限。这个星球上的无数生命分布在世界各地,如何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建造出一个足以容纳几十亿人口的居住地?即使这个人口在经过长达半年的旱灾几乎急剧减少,但剩下的人口基数依然是可观的。所以,答案是不可能。也因此,能够活下来的只有一部分,不管他们是被“选”出来的,还是用钱、权买来的,反正,直到现在,该进去的人已经都进去了。   或许是因为其中某部分人还残存的良心和对生命的不忍,才使得这个消息被泄露出来,使得ZF不得不公开。   更何况,为了就近获取水源,地点入口在大洋的一个小岛上,能够在风暴来临前顺利抵达的人又能有多少?最后能够进去的人数想必是这些掌权人已经算好了的,根本影响不到里面的“原住民”。   这又哪里是给人留一条活路?分明只是提前告知人们死期而已。   太远了。   了解到所有的消息,三人都沉默下来。   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跟大洋小岛入口的距离,用西游记里的一句话来说,孙悟空的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意思就是不可能到达的一个距离。   看消息说,预测这场太阳风暴将在一个星期左右来临。他们来不及了。   就算他们还在沿海也来不及,正常来说,不考虑日晒问题,一个星期的世界是足够的。然而现况是白天的阳光太过毒辣,不能长时间留在室外,而横渡小半个大洋所花费的时间是最多的。这架直升机也无法长时间连续飞行,万一飞到大洋半空没及时找到降落点……至于国际航空,不说航班早已实行限制,就现在的情形来看,估计航空公司的人早就在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自己先把飞机开到小岛上,哪里还会返回?   面临此时的绝境,三人都不再说话,但却没有停下来,直升机依然稳稳地朝着沿海方向飞去。   就像那些村民,明明知道前方没有希望,却依然不肯放弃而白白等死。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赶去。   沉默到令人窒息的氛围在机舱里蔓延,林行能开了一会儿,视野内陆续出现了好几架直升机,其中还有军用的。国内有钱人不少,买这玩意儿来玩的肯定大有人在,但有钱又有权到足以获得“海底世界”原住民资格的人却很少。平常不出现,这会儿生死关头全都现身了。   那架军用机的速度最快,从他们旁边飞快掠过,不一会儿就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了。想追也追不上。但他们倒是在两机交错的一瞬间看清了里面的人,一老一少加开军机的两个军人,想必是什么被遗漏的重要人物,还开专机来接人。   等到另几架直升机都陆续找地方停下来加油休息时,林行能也开始寻找降落点了。   天亮了。   很多人不顾日晒在白天行进,虽然做好了防晒准备,但依然禁不住过度高温蒸烤,倒在了半路上。他们的皮肤呈深紫色,嘴唇干裂,没挣扎多久就毫无声息。   惨烈的情形吓退了许多原本打算冒险前行的人,刚鼓起的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勇气也瞬间被浇灭。      ☆、二十二、过渡      两天后,三人来到海边。   意料之中,沙滩上人山人海,为了一艘船、一张船票,人们可以付出任何东西,物资、身体、甚至是尊严,只要能够登船,这些又算什么。黑暗的夜里,无数人如同下饺子一般栽进海水里头扑腾着,期望能够偷偷爬上其中一艘船也好,然而非常可惜,船上有专门的人拿着长长的竿子将欲图浑水摸鱼的人戳下去。也有人骂骂咧咧这个被诅咒的世界!看起来精神恍惚,似哭似笑地跳海自杀了……   一团混乱。   三人沿着海岸线一直走,走了很远一段距离才找到一处无人的海滩,这片海岸布满嶙峋怪石,无处下脚,位置隐秘。将空间里的船取出,等三人都登船后,依然是林行能掌舵,这艘外表古怪的船瞬间如离弦之箭飞速前进。   纪唐生在里面找到了厨房,摸索着熟悉这里的装置。厨房小小的,但是功能齐全。他迅速取出材料开始做饭。   为了在天亮之前赶到,他们已经近十个小时没吃过任何东西了。   在一旁看林行能开船,这艘船他们自两天前就已经开始研究,将原本的客厅改成卧室,多加了一张床,固定在船上。因为船体设计极其复杂,很多设备都是新型高科技,他们都是第一次实体操作。他不时根据风向和海浪调整方向,尽量保持全速前进,心无旁骛,不时蹙眉,神色稍显凝重。她观摩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沉闷。见无事可做,她干脆来到厨房帮纪唐生打下手。   见她进来后一句话不说就开始摘菜,纪唐生略一迟疑,仍是开口说道,“别担心。”   这是两日来三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算是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嗯,”她想了想,说,“我知道,我只是想帮忙。他……看起来不太好。”   纪唐生将最后一道番茄炒蛋端上桌,对她道,“你先吃饭,我去换他。”   等他来到驾驶室时,看到的就是林行能全神贯注在那堆复杂的驾驶设备中。走到林行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饭做好了,这里交给我。”   林行能并未离开驾驶室,反而问他,“虽然这艘船的速度和性能都比一般的船更好更快,但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快得过……它?”他的目光注视着远方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太阳。   由于这艘船本身特殊的制造材料,使得他们不必像别的船只那样时不时给船体降温和保养,这给予了他们极大的便利,一心一意全速前进。但林行能不认为他们真的能够在剩下几天时间里赶到小岛的入口。   纪唐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他说,“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微微一用力将他的手从方向舵上拉开,“这不像你。”然后自己站到掌舵的位置,将他往小餐厅方向推,“就算无法及时赶到又怎样?阿能,够了,我们已经多活了十年。”   林行能平静下来,扒了扒早已长回黑色的头发,缓缓吐露自己的想法,“那她呢?”   纪唐生也沉默了,向来木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直到听见她的脚步声,才道,“起码,我们现在还活着。”   淳于秋见他们这么久都没半点声息,担忧之下只好端着饭菜过来了。见他们神情紧绷,心下了然。实在是这船太小,而她的听力太好,想忽视都难,刚才她都听见了,但也不说什么,而是如变戏法一样拿出小桌子、椅子、饭菜和碗碟。于是三个人在驾驶室解决了这顿饭。   饭后,她没有马上收拾桌子,而是郑重地对二人道,“我们一定会活下来。”她没有说一定会赶到小岛,而是——他们一定会活。   一场简短的谈话之后,三人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林行能和纪唐生开始交替着开船,日夜不停歇,两个人之中总有一人是在休息,另一人在掌舵。   淳于秋重掌厨房大权,入睡前会给下一个值班的人做好饭放在保温盒里。   在这样不眠不休全速前进的行程到了第三天,突生变故。   这天夜里,风浪特别大,因为船身剧烈摇晃而无法入睡的淳于秋跑到了驾驶舱。她此时的脸色无比难看,灯光下的双眸无神,又像是受到巨大惊吓而六神无主,惶恐不安。   “别怕。”掌舵的纪唐生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忧,知道她是经过那次海难之后尤其害怕在海上遇上这种天气,分神安抚她道。   “如果……如果不行,我们封闭船舱吧,不要硬来。”她扶着门把稳住身体,脸色苍白地建议着。   “我知道。”他试着劝她,“你先回去休息,太晃就打开床上的开关将自己固定住。等你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她固执地摇头,总觉得不能就这样离开。心里空落落的,似不断下沉的无底深渊,这种感觉像一个黑洞在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心,空洞得可怕。   见无法劝服她,不善言辞的纪唐生只好妥协,让她坐到身边来,亲自看着。   两人静静地坐着,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可是他们对彼此的熟悉度与默契度也不需要依靠言语来维系。   坐了没几分钟,淳于秋有点忍不住,好奇刚才听到的一句话,问他,“你们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说差点死在那时候?”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见她问起,纪唐生也并不介意,也有想要转移她对风浪的恐惧的注意力的意思,缓缓开口为她解答,“从出生起,我就一直生活在战乱不断的XX地区,跟着一群无法无天的匪徒混日子,他们教会了我不少东西,年少时不懂为他们做下了不少混账事,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他慢慢回忆着,眼里浮现一丝笑意。   “是阿能吗?”她问道。   “嗯,”纪唐生看向她,继续说着,“其实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初出茅庐自恋自大的臭小子,可是,他比我幸运,起码……在他成年之前,一直活在正常人的世界里。不论怎样,他开始让我开始有了黑白是非的观念,渐渐开始厌恶那样的生活,他们交给我的任务失败率不断提高,任务失败是要受到惩罚的,阿能劝我脱离,我也开始计划着。”   见他神色慢慢开始沉重,她就知道,这一定是一次非常不顺利的脱离计划。   纪唐生顿了顿,说道,“我低估了他们对叛徒的憎恶,他们早就看出我的异常,也早就查到了阿能的存在,在我们计划假死于一场任务的时候,他们已经提前在任务现场埋下了炸弹……”   她听得十分揪心,指甲不自觉嵌入掌心的肉里。   忽然一只手覆盖住她的,将她紧握的拳头用巧劲捏开。她刚诧异地低头望去,那只手就倏地离开了自己的手背。   抬眼看去,只见纪唐生面色如常,依然徐徐叙述着,“本来,我们在他们引爆之前就发现了炸弹,本打算不打草惊蛇悄然离开,可是……在这之前,阿能点了一根烟……”他没有再说下去。   听到这里,她愣住了。因此也未注意到纪唐生发红的耳廓。   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林行能都习惯性叼着一支烟,却从来不点着它。原来他是从那时起就戒了烟的?   “我们非常幸运,那个地方刚好有一个下水道,我们躲在井盖下面,虽然受到了波及,但伤势不危及性命,后来在我们不省人事的时候,一个军队路过,将我们送去了治疗。”他面无表情地叙述完,转头重新专注在开船这件事情上。   虽然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听到他说不省人事,她就知道,那次一定是九死一生的经历,否则不会让他们都印象如此深刻。她还记得之前他们说差点就死了的事情。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将自己的经历跟他比起来,就似乎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此刻她还能看见活生生的他,是多么值得庆幸和感恩的事情。   听完他的故事,心情有些沉重,对他的一些看法有了些许转变,然而一时之间接收到的信息太多,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还在缓慢运转着思考刚才听到的一些细节。   但越来越颠簸的船中断了她的思绪。   过了一会儿,海浪并未变小,反而越来越急越来越高,争先恐后地朝他们铺盖下来!一浪高过一浪,冰凉的海风吹进来,夹杂着腥咸的海水。   他们遇上了最不愿碰上的情况。      ☆、二十三、浩劫      黑夜之中她看见了那股可怕的巨浪,惊惶地瞪大了眼睛!如此相像的情景!仿佛在复制着那一夜的噩梦!   巨浪在她的目光下缓缓拔高,他们的船身随着这股恐怖的力量逐渐倾移,几乎被抬到了六十度角!   纪唐生用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抓住船舵将两人固定住!   林行能早就醒了,这么大的风浪怎么可能还睡得下去。他一直在船舱里忙着将东西都收起来,此时,看到形势不妙,如醉汉一样摇摇晃晃来到驾驶室,对二人道,“快!封闭船舱!这轮我们大概挺不过去了。”   二人如梦初醒,混乱之中找到开关刚想摁下去,忽然一道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天空——   明明还在凌晨时分,可却好像突然之间天亮了一样。那股朦胧的光线透过那股几欲将他们扑灭的巨浪雾蒙蒙迎面扑来,绰绰约约如同迷雾,这道光线不似普通的日光那样柔和,也没有令人畏惧的高温,就好像它是跨过了重重阻挡而来,强光一路被削弱,直到抵达这里。   此时深夜处于东半球,他们因为并非被因太阳风暴产生的各种有害射线直面照射,所以威力减弱了不少,然而即便如此,也不是脆弱的人类可以抵挡的,它依然让人感觉到极度的难受与威胁感,好像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欲钻进他们的皮肤里!   几乎在光线到达船体的瞬间!她启动了封闭装置!整艘船瞬间闭合!   就在同时,他们听见船身发出一阵“滋滋”的仿佛达到了沸点时剧烈燃烧的声音!   “太阳风暴!”三人异口同声!   “它提前了,”刚说完这句话,淳于秋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在将他们这艘船拖向不知名的地方。   再度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她仍然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打着哆嗦的声音,还有充满恐惧情绪的内心。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包括自己各种不堪入目的死法,包括死后身体会被海里的鱼吃掉还是腐烂发臭,又或者她来不及被卷入海底就会被强X射线活活烧死……   这次是真的没有人会来救她了,她会死。   一直这么努力地活着,虽然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活得那么痛苦还要活着?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努力做到最好别人却还是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看着她?所有人,那群亲戚四处散播她“克星”“哑巴”“阴沉”的坏印象,同学们看不起她一年到头两套衣服轮着穿,打零工赚取生活费又因不善言辞而被人欺负……她受够了这一切!可却像个懦夫,外表强撑坚强,内心又极度的自卑,但又好像杂草一样顽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摧毁她的意志,包括她自己。   现在,终于要结束了,她本能恐惧的同时,心中奇异的感觉到了平静。   因为,当纪唐生将她抱紧、林行能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好像这一切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到死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想到会遇见他们……   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令自己感恩:谢谢你们为我带来的一切。   “淳于秋!你在做什么!”   “让我们出去,别做傻事!”   ……   这是第二次她不顾他们的意愿再次将两人关在里面,但不同于第一次时的心情,这次,她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与其让他们跟她一样待在外面等死,不如赌上一把!如果空间跟她本身没有关联,那就算她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影响到空间里的一草一木……反之,倘若她本身与空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那么空间也将不复存在,但如论如何,反正结果再坏,还是一样的。   显然他们也猜到了她的想法,天真执拗可却是此时他们二人唯一的一条生路。可他们并不想要。   空间里,林行能急红了双眼,握紧双拳砸在地上!   良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纪唐生“砰”地跪倒在地,闭上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整艘船好像正在旋转,越来越快,她忍着恶心欲吐的感觉,爬到了床边,将整个人摔进床里,艰难地打开床上的开关。   黑暗将她吞噬,眼前再无丝毫光亮。   静静感受着自己平静的内心,她嘴角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此时此刻,也无人为她庆贺,终于学会了笑。   “我们都会活。”她轻轻地对空间里的两人说。   随后,再没了声息。   无人能见,人间地狱一般的世界里,在茫茫大海中有一艘小小的船被拖向一个巨大的漩涡,很快,就消失不见,被卷入无法预测的深海之中。   与此同时,如同那些专家所预料的,整个世界此刻形同地狱,迅速枯萎成一截焦炭的树木,被强烈光线强行穿透的房屋,躲在房子里也无法逃过一劫的被活生生烧死的人类,席卷大地的火海……   初始还能听到挣扎哭喊的声音,很快的,世界变得死寂沉沉,毫无生气,有的只是持续燃烧的大火,这场火灾就像是有着永远也无法燃尽的能量补给一样,熊熊燃烧,久久不灭,直至将万物都化为灰烬方能停歇。   在一片红色的火海里,摇摇欲坠的高楼大厦崩塌粉碎,许多连成一片的街道底下都是被挖空的地铁轨道或下水道,顿时承受不住压力裂开巨大的缝隙,黑黝黝的裂缝将倒塌的钢筋水泥吞噬进去,仿佛无底深渊,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可却怎么也填不满似的往里不断填塞着。   在这极度的高温之中,房屋倒塌化为粉尘,钢铁熔化,树木被燃烧成灰烬……地表被夷为平地,再没有任何生物存活过的痕迹。   更可怕的是,海水也因这恐怖的高温而被蒸发着,庞大的水量正在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减少,海水浓度骤然升高,水中生物纷纷逃往更深处的海洋以图得暂时的喘息。   浓浓的黑烟升起,持续不断地往天空中飘去,可是还未等它们升至一定的高度,就被极度的高温与强烈的光线硬生生将之毁灭,只余下大量透明的气体受不住来自地面的巨大压力,穿过云层、越过更高的天空,直达大气层与之融为一体。   这场大火并不能持续多久,因为温度持续地拔高,大多数物体都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就被燃成灰烬,而且,经过了一次的爆发之后,太阳表面的耀斑开始减少,渐渐恢复了平静。   更出乎这场灾难之前人们的预料的是,由于这场灾难之中产生的大量气体重新凝聚起了大气,充实了稀薄的大气层,使得它几乎恢复到千万年前的水平,换言说,如果重来一次这样的灾难,就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了。   这片土地获得了新生,可已经逝去的生命永远不会再回来。   万物开始了新的轮回。      ☆、二十四、新生      新纪二年,春。   外头淅沥沥下着小雨,“啪嗒”,水珠顺着巨大的叶片滴在地上的小水洼里,溅起一圈圈的小涟漪……丝丝沁凉入骨的冷意随着飘进小木屋里的雨水而愈发明显。   天空阴沉沉的,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过晴天了。   她裹着一层厚厚的棉被,整个人缩在窄小的木屋一角,望眼欲穿盯着门口,只要有一点小动静她都会立刻将手放在手臂上的小□□上,一触即发。   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撩开遮挡的布帘大步迈进来。   “怎么样?”她问纪唐生。   纪唐生摇了摇头,今天又没有打到任何猎物。   自从一年前那场灭世之灾后,人们把从前称为旧历,把新生那天称为新纪元,如今是第二年。新纪元开始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那场浩劫改变了太阳系某些行星的运转轨道,或是一些其它原因,四季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其中春秋两季的季节性特征更为明显,而不像原来那么模糊。夏天则是出现了持续一段时间的雨季,当雨季来临时,暴雨不断,雨水会漫过大地,人类和其他动物都需要寻找高处度过雨季。除此之外,冬天则变得愈发的寒冷,是最艰难的季节,连续不断的大雪使气温持续保持低温,积雪将万物掩埋,人们很难找到食物。   这样的变化有好有坏,能够在冬夏两季生存下来的生物都会是其物种中的佼佼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当春天来临时,万物复苏,地表上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嫩芽。   由于那场浩劫将大部分土地都变成了黑土,改变了土壤构成成分,更适宜植物生长,亦或者是一些目前未知的原因,植物的生长速度极快,并且种类不明,完全不是从前见过的任何一种。它们有些在一个春天就可以长到了十几层楼的高度!有些只有灭世前普通树木的高度,然而却拥有着巨大如盆的叶子,结出来的果子反倒只有葡萄大小,这些果子隐藏在巨大的叶片下不容易被发现,果子还酸得掉牙,根本无法食用。   存活下来的人类用尽心思想要保存物种,将灭世前放入“海底巢穴”的动植物放出,欲大量培植繁衍,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和阳光之后,植物发生变异,其食用价值和功能的转变有好有坏,本来无毒的变成了有毒的,而原本仅作为食物的有些有了药用价值。   另一方面,那些动物似乎开始有了高低不同的智力,许多已经逃脱了人类的掌控,回归大自然,隐藏在如今几乎无处不在的隐秘森林中,森林里危机重重,到处都是变异植物,人们根本无处可寻。   更重要的一点是,植物的生长速度远超从前,可是动物的繁衍却依然遵循着古老的规律,一时之间无法大量繁殖。因此如今还很难在森林里找到猎物,尤其是变异后似乎提升了智力的动物,更是将它们自己的踪迹隐藏得无影无踪。   人们只好开始发掘可食用植物,如今世界回归原生态,百废待兴,数不清的植物等待人们发掘它们的价值。所以人类如今以素食为主,鲜少能够猎取到拥有了一定智力的动物。   因此,纪唐生没找到猎物是正常的,现在就看跟他兵分两路的林行能有没有收获了。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海洋面积缩减了五分之一,海水浓度升高,许多海洋生物因适应不了这个浓度而绝迹,但更多的,是变异为另一个物种,重新适应新的生存环境。   船被漩涡卷入深海救了他们一命。自从一年前她在“床舱”里醒过来后,似乎是受到了船舱关闭前那一丝光线辐射的影响,身体就变得比之前更坏,常常卧床不起,可与之相反的,她的五感又提升了,如此异常的反差让人难以置信,但他们却宁愿不要感官进化,只要原本健康的身体。   并且更糟糕的,是空间里的动植物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纷纷死去了,后来再试图用种子种下去也没有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空间跟现实世界是有关联的?可是现在连现实世界都恢复正常了,为什么空间依然无法种植?这个问题使他们一直困惑着。   于是他们如今只能把空间当成一个储物室,而非自给自足的农家小院了。   在刚开始面对一片焦土的世界时,找不到可食用的东西,哪怕是一根野草也看不见,到处都是黑色的土地,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直到第一场雨将这层灰变成大地的养料之后,土地上才开始冒出绿色。而在这之前,他们一直都在消耗空间里有限的物资。   过了一会儿,林行能回来了,吹着口哨得意地晃着手中长相怪异的……树根?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难道是根茎类果实?   “不知道,”林行能自个儿也不清楚,解释说,“我看见有人在挖这个,就想着先挖了再说呗,后来问那个人,他说这是那帮人最新发现的淀粉类果实,无毒,可食用,大概像土豆一类的东西吧。”   他说的“那帮人”就是从海底巢穴里出来的那群自成一派想要恢复君主奴隶制的家伙。他们三人一直对“回归”人类群居生活不感兴趣就是因为这帮人,天性散漫爱自由怎么可能回去忍受被束缚被奴役的感觉?因此三人还是独自在外生活着。   像他们一样不服统治、不愿意归顺的人有很多,如今这种世道,反正大家都处于摸索阶段,何必受制于人?不如自己探索这个新生的世界,自由自在。于是那群人四分五裂,大部分不愿意加入任何势力的就离开了,流浪在外,分散在各地,形成一个个颇具原始味道的小部落。   他们三人称不上什么小部落,只能算是游离在外的小团体。跟他们一样人数非常少的团体也是有的,不过很少就是了,毕竟如今的生存环境危机重重,森林里不仅有会以人类为食的野兽,还有变异后各种有毒植物和“吃人”的类食人花植物,还是群居更能够使人安心。   土豆?这长相也太奇怪了,好像盘踞一方的老树根,形状不规则并且体积庞大,起码有十几斤吧这个。不过他说的碰上了别人……   “有没有人跟踪?”纪唐生谨慎问道。   “放心吧,被我甩掉了。”林行能帅气地一甩过长的刘海,自信道。   淳于秋嫌弃地盯着他那头“杀马特”,右手一转,一把亮闪闪的剪刀出现,阴森森对他说道,“你是想自己来,还是我来?”   “哦不,小秋妹求放过!它们是无辜的!”受虐小媳妇一样捂着自己宝贝的头发后退,被纪唐生一只手挡住,亲自将他“押送”到淳于秋面前。   淳于秋眼角直抽抽,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每见一次就想揍他一次!既然多次警告他都不肯悔改,她只好亲自动手了。   最终的结局当然是鬼叫的某人心碎的哀嚎。   等纪唐生去洗手做饭、淳于秋开始研究怎么处理那块“树根”的时候,某人碎碎念着,“咦?好像视线清晰了不少?”   另两人一同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嘛?以前他那样还能看清路简直是个奇迹!   不过自从那次之后,纪唐生养成了一个“坏习惯”,那就是——   饭后,纪唐生例行搬了个小板凳放在她面前,一脸严肃地开始了今天的“课堂”。   她生无可恋脸,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从床底抽出一块“黑板”,用一根小树枝划拉着“黑板”上的几行字,然后眼睛盯住她道,“念。”   “我郑重承诺和保证,今后必将与林行能、纪唐生生死与共、同舟共济,决不做出任何违背同伴意志的个人‘叛逃’行为,此后,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贫穷或富有,都将信任彼此,一起面对和克服一切困难、永远不离不弃!”麻木地读着这一行给人无限遐想的暧昧字眼,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羞愤欲死和断断续续,反而为了迅速完成“任务”麻溜地大气不喘一口气念完都不带歇的。   任谁一年来天天念这个都会念到麻木的好么?什么羞耻心什么悲愤感通通滚吧,让她赶紧念完一个人静静,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后面那段话是林行能这个该死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加上去的!诡异的是纪唐生居然没有任何意见?除了第一次念这段词时纪唐生的情绪波动有点大,后来……他都是闭着眼睛听完的。   有必要吗?不就是把他们关小黑屋……两次……而已?   好吧,知道二人那次受到的刺激有点大,心虚作祟,没敢怎么抗议,乖乖地“宣誓”了,可是她没想到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了啊啊啊!!   为什么每一天都要重复这种没羞没躁的誓词……   一脸麻木地看着纪唐生宝贝地将小黑板收好,然后——非常贤惠勤快地收拾碗筷打扫屋子去了。   “感谢小秋妹友情出演,果然这种‘娱乐播报’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啊。”林行能边将手中的“树根”尝试着烘干后磨成粉,边调侃道。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二十五、迁徙      他们刚度过一个极其寒冷的冬季,这个搭建在山脚下的小木屋差点没被厚厚的积雪压塌!但就算安全度过了那个危险期,经过雪水浸泡和风雨侵袭的小木屋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由于太空里的卫星都被那场太阳风暴摧毁,现有条件无法制作,人类回归了最原始的生活状态。新纪元年所有人都是新手,大家都没有经验,手忙脚乱应对着各种异常的气候和突发状况,有了去年的经验,人们心中有了些底,纷纷开始迁移,去远方寻找更舒适的住所。   积雪化得差不多后,他们一直在储存食物,也准备远行,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改变了多少,也顺便寻找更适合的住处。   这些天都轮流外出采集可食用的植物,剩下的人留守,免得被一些过路的人霸占了住所,这个小木屋可是他们费了好大功夫建成的,三人首次尝试建造木屋的心血。尽管留守的人大多是她,没办法,远远有人接近,她就能用雷达一样的感官感知到,可以吹哨子用三人约定的独特哨声呼唤在外采集的两人回来,他们一般不会走很远。   在雨季来临之前,他们必须找到一个高处安全度过。   “够了,”清点完空间里储存的食物,三人一致决定开始出发。   吃了些“葛根粉”,暂且把昨天带回来那种“树根”磨成粉后的成品成为葛粉好了,吃起来没什么味道,他们琢磨着怎么吃,后来纪唐生对着一本食谱将它做成了凉皮,拌上酱料之后味道还不错。   早饭做得有点多,剩下的可以路上休息的时候再吃。   他们是步行的,现在已经没有可以称之为“路”的地方,到处都是森林,要么是低矮的灌木丛,根本没办法用任何交通工具。   而且他们空间里的汽油也差不多用完了,汽车和摩托车都派不上用场,那艘船也毁了,现在只剩下直升机还有点机油,不过还是省着点吧,以后可找不着这种东西了,说不定都是如今世上仅剩的一架直升机。   道路泥泞,斑驳交错的树根盘桓在路上,使得行进的路途异常缓慢。   淳于秋手里撑着一根纪唐生给她做的短拐,不到最后一刻,坚持不要他们任何一个人背着走,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拖累,每天坚持锻炼,希望能够将这病怏怏的身体慢慢变得结实些。   他们一边走,一边观察和辨认着树林里的植物,避开一些具有攻击性的植株,遇到没见过的新奇植物也会小心翼翼采摘一些下来,等着休息时再仔细确认它们的用途。   现在这个季节很少能够食用的果实,那种“树根”算是一个意外发现,而且它居然不是根茎类,而是附着在树干上的某种藤状物结出来的果实,倘若不细心,颜色与树干融为一体的它很难被发现。   树林里到处都是潮湿的,他们三人都在外面穿上了雨衣,否则没走多远就会被枝叶上的雨珠沾湿衣物。   在经过一片生长着那种盆口大的叶子葡萄小的果实的“酸果树”的地带时,他们停了下来采摘了一些才走,毕竟在这个季节能找到的食物太少,难得遇上了就不要错过。虽然这种“酸果”实在是太酸,无法直接食用,但是可以用来作为调味,将它捣碎榨汁,代替以前的醋。   走到低矮的灌木一带时,看见前方有一个小湖泊,看了看天色,还不到傍晚,可以再走一段路,但是森林里不容易找到休息的地方,最终还是决定停下来休息。   这些湖泊有些是以前就有的干涸后重新恢复的,有些是在那场浩劫中由于轻微的地壳运动而形成的。   外面的空气还微冷,他们在周围捡了些不那么湿的树枝点燃火堆取暖。树枝里的湿气被火苗熏烤出来,白色的烟雾升腾弥漫,有点呛鼻。   她刚想将早上吃剩下的凉皮拿出来加热,忽然听见了不远处的动静,对他们说,“有人往这边来了,左后侧。”   两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调整了下方向,在确保能够将视野内的一切一览无余的情况下将她挡在身后。   那些人在十几分钟后也来到了湖边,看样子也是经过而已,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湖泊。对方有三男两女,年龄最大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的中老年男性,其余四人跟他们差不多年龄。身上都背着不少装备,不像是住这附近纯粹出来觅食而已,倒像是和他们一样正在徒步迁徙的小团体。   其中一个女人淳于秋看着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挺眼熟的。   她在这儿思索着,另一头,林行能已经皮笑肉不笑地跟对方聊起来了。   有一个青年向他们走过来,见他们身上似乎没有携带什么东西,便以为他们只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过来打探一下附近的地形。   “你好,我叫于铭,你们是住在附近吗?怎么称呼?”问话的青年皮肤黝黑,身材偏瘦,是华夏人,可是……他的体毛异常浓密,注意到他伸出来跟林行能握手的那只手手背上长满了浓密的毛发。正常人的体毛不会这么多吧?   “叫我阿能就行了,”林行能眯了眯眼,也注意到了青年的异常,不动声色继续道,“我们的确住在附近,不过正打算另找地方呢,毕竟雨季可不好过。”   “是啊,我们……”   ……   青年还在跟林行能打听着情况,这头,淳于秋已经竖起耳朵听不远处湖边正在原地休整做饭的四个人对话内容。   “强哥,我这里好像被什么咬了,能麻烦你帮我看下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是那个有点眼熟的女人。   “滚!”男人厌恶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帮她架起锅炉生火。两人姿态稍显亲昵,应该是一对儿。   淳于秋能听到那个娇滴滴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阴沉,“哼,假正经!”   那个声音很有辨识度,听到这儿,她终于想起来了,好像是叫蔡彩珠?不就是某个知名歌星吗?她变黑了很多,难怪她一时半会没看出来。竟然也幸运的活下来了。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因为攀上了某个还算有些人脉和权力的大佬?因为她看见,那个叫强哥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身上都携带着枪支,而且身份似乎都是保镖?不过那把枪就算不是装饰品也没多大用处,子弹都是一次性消耗品,到了现在,估计他们也差不多用完了。   这样的世道,竟然还会有人心甘情愿跟着别人做个下属?金钱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权力?那帮人倒是试图重建政权,可惜抗议者众,最后不了了之,如今再无国界。天高地阔任我行,存活下来的人类太少,随便选个方向走了,任谁都找不着。真是想不明白,看来,这些人都是那个头头的死忠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那个秃头中老年男人喊了一声,“你在那儿干什么,赶紧过来给我捶捶腿!”   蔡彩珠又换回了那副娇滴滴的嗓音,“哈尼,我这就来了。”除了这个女人,撞了狗屎运的情、妇。话说回来,这女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正主还在眼前就敢勾引他的下属?还是说,这种行为是被中年人默认甚至是纵容的,因为仅凭“忠心”这种虚幻的东西怎足以真正收揽人心?可是,看那个“强哥”显然是有喜欢的女人,或许是她多想了。   注意力转回来,发现林行能和问话青年已经交涉完毕,大概是见他们一队有两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青壮年,对方还极力游说他们加入,被林行能婉拒了。但是看对方不死心的模样,显然还会有后招。   注视着青年转身离开,忽然,那个青年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对,他看的地方……除了她的脸,还有——她的手?她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那张脸,露在外的只有一双手了。可是,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可对方只是瞥了一眼就扭过头了,只好将这个疑问憋在心里。      ☆、二十六、故人      天色逐渐暗下来,纪唐生搭了个简易的帐篷,旁边架着一个火堆,上面咕嘟嘟煮着开水。   将凉皮放下去烫了下赶紧捞起,拌了点自制调料,三人分着吃了晚餐。   他们边吃边聊着,林行能分享刚从青年那里获得的消息,“他们是从那帮人里头分裂出来独干的,原本说是什么东南亚一带的势力,现在就剩这么几个人了。”说着,他嗤笑了一下,“这些人还以为是末世前呢,还想在这儿重建帮派,招揽我们过去给他们做小弟?我呸!”   听着这话,她有些忍不住差点喷了!这几个人脑子有洞吧?还想“重振雄风”?这世界还剩几个人类?这帮人真的是,不好好想着怎么重建家园,整天只想着争权夺势,能活着就不错了。   “咳、咳咳”勉强咽下口中的凉皮,她补充道,“不要大意,对方有枪。”   林行能扭了扭脖子,一口喝完碗里的汤汁,打了个饱嗝后才懒洋洋地道,“嗯哼,谁怕谁,等着他们呢。”   纪唐生连注意力都没分一点给那些人,吃完后开始默默收拾碗筷,收到她的时候,盯着她手中吃剩一半的凉皮问,“还吃吗?”   她感受了一下吃得有点撑的肚子,今晚舀多了没吃完,于是下意识摇了摇头。   下一秒,手中一空,碗已被人夺走。   顺着方向看去,顿时傻眼,愣愣地看着纪唐生三两口将剩下的凉皮吃完,面无表情地随手一抹嘴,端着碗去湖边洗了。   那个、那个是她吃剩下的……   这边她还没回神,忽然听林行能怪声怪气的哼了句,“秀恩爱分得快臭和尚!”听这话她没什么想法,只当他又间歇性抽风了,慢吞吞的神经反应过来后,心想纪唐生大概是为了不浪费吧?原来——他们的食物已经紧缺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个事情像插曲一样没怎么占据她的思绪,一晃而过。   走进帐篷,从空间取出三张单人床,说是“床”,其实只是三块离地半米的木板而已,有点像长方形茶几,专程为了远行露宿时而打造的,上面铺一层睡垫就是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了。总好过直接睡在湿气重重的地面上。   他们都没有什么守夜的规矩,因为她就是最好的“守夜人”,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她立马就能够知晓。因此三人熄了火堆,走进帐篷里就各自睡下了。好像根本当那几个人不存在一样,或者说太自信那些人根本入不了眼。   显然对方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单纯”地相信了,竟然毫无防备?   一时之间面面相觑,开始犹豫要不要把那两个“四肢发达胸大无脑的蠢货”招进来了。   最后那个中年人一拍手,“去!把那女的给我抓过来!好久没看见这么白的女人了,全都是些‘黑鬼’!怎么着也得好好玩玩儿,哈哈……”   那过来问话的青年也跃跃欲试,“老大,我看过了,那女人好像没怎么长毛,毛孔都是细的,嫩的很。”   中年人一听更来了兴致,他早就不耐烦玩儿这些跟他们男人一样开始长浓密体毛的女人了,那还能叫女人吗?就算天天剃,剃得多了也长得更多,而且毛孔粗大,很容易看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男人女人不仅皮肤粗糙黝黑,而且毛发生长旺盛,越来越像原始人。   “应强,走!”青年招呼着。   叫应强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没有动。他身边的女人低着头,拉着他的手。   “应强,你这是什么意思,恩将仇报?”那中年人见使唤不动他,一路上其实他已经多次遇到这种情况,要不是想留着这个人为他卖命出力,毕竟他手下也是需要几个干些杂活儿的,不然,他早就想办法除掉他了。   因为他们两个并不是他的手下,只是去往“海底巢穴”途中遇上的,当时他正遭遇仇家来寻仇,自己的人死得只剩下一个,正好这两个人经过,他见过他们,这两人是世界雇佣兵排名前十的其中两个,于是他开出优厚的条件向对方求救,还告诉了他们“海底巢穴”的入口。半路遇上,自然不能保证什么忠心,唯一能挟持他们的只有那个机缘巧合的“救命之恩”了。若非是他,他们早就死在那场浩劫中了。   听到“恩将仇报”四个字,应强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抬起头来,冷冷道,“温先生,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至于你说的‘恩’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命换一命,我们救了你们,你给我们两张‘门票’,一路护送你到这里,我想我们已经扯平了。”   中年人眼睛一眯,面色阴沉道,“你们真的要走?”   “不用送了。”说完,他拉着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的女人转身就走。   中年人向那个青年使了个眼色,然而未等那青年有所行动,应强和他的女人就迅速反应过来,一脚踢向对方!于此同时,中年人掏出了一把枪,指向那个女人。   “住手。”中年人道。   应强不理会他,将青年制服之后转身对他说,“看来温先生这条道上的人都是不喜欢和平解决的方式了。”   中年人见没有预料中的反应,不信,那女人对他不是很重要吗?他扣动了扳机!然而,里头是空的,没有子弹。他瞪着眼,将枪扔到了地上!指着应强道,“是你们!”   “你说对了,的确是我们。”女人开口了,抽出腰间的□□,在手里漂亮地转了一圈,“我们本来不打算‘恩将仇报’的,不过,我也不打算为了你浪费一颗子弹。”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刀锋锐利,一看就是削铁如泥,朝中年人冲了过去。   中年人也不是什么草包,能站到他的位置上都是有真功夫的,于是两人迅速搏斗在一起,可惜两人的段数根本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从未正式对打过,中年人低估了对方,也太高估自己,应强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好像根本就不担心。   果然不到几分钟,中年人就被制住了。那女人利落地废了他一条腿,冷冷警告他,“忍你很久了,从今以后我们就跟你扯平了,互不相欠,各走各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敢来招惹,休怪老娘不客气!”   等蔡彩珠解决完洗漱问题回到帐篷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绑在角落里塞住嘴巴的青年,还有躺在地上捂着腿疼得叫不出声早就晕过去的中年人。顿时尖叫起来。   这边的热闹都被淳于秋一字不漏地转播,另两人听得津津有味。   “那个叫应强的我也听说过他,堂堂排名前三的世界级雇佣兵,他身边的女人应该就是顾青灵,排名第四,他们可是世界雇佣兵排行榜上唯二的华夏人,没想到竟然混成今天这个样子,真是太可怜了,啧啧……”林行能幸灾乐祸地评论着。   “离得太远,而且黑了很多,他们变化太大认不出来。”纪唐生也补充道,这人他认识,说起来,也算是“熟人”?   说到这个,其实三人都有个疑惑,为什么说“黑鬼”,还有“长毛”这么古怪的词?新纪元后,他们三个一直没怎么接触外人,因此也不了解这些变化。   “黑鬼”他们还是能够理解,毕竟目前为止他们见到的人都是深肤色,这大约是那半年的高温辐射改变了人类的基因。至于他们三个,她自己就不说了,估计是变异的缘故,脸色苍白得像鬼似的,就没正常过。至于他们两个,从气候变化之前就被她阴差阳错收进了空间,一直待了小半年,她将他们放出来才不到一个月就发生了那场浩劫,因此受到的影响不深。虽然肤色转变不明显,但还是比原来稍微黑了些。   不过,“长毛”又是什么?淳于秋倒是想到了今天看见的那个青年身上过于浓密的体毛,难道是在说这个?并非只有青年一人这么异常、其他人也都这样?   她把这个想法分享给另两人,一时间三个人都开始思考起来,打算明天一早近距离观察或者打探一番。既然那位“温先生”这么看得起他们,他们怎可以不去送上一份“厚礼”?   躺在最里侧的小木板床上,她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地想着。   突然,一块眼熟的小黑板出现在眼前。   等等、这玩意儿她不是早上出发前偷偷扔了吗?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居然还把它捡回来了?!这一路他都藏在哪儿了?这么背着走了这么远都不嫌累吗?   什么鬼?   她木着脸看向纪唐生大魔王冷酷的面容,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巴已经自动自发开始念书……内牛满面……她已经养成条件反射了……好悲伤啊……   林行能在一旁看戏看得乐不可支,咯咯的笑声听在她耳朵里怎么那么像老鸨!忍无可忍一脚朝他屁股踹过去!      ☆、二十七、“自荐”      本以为蔡彩珠会过来求救,没想到一夜平静地过去了,那边的帐篷里除了一开始的混乱,后来渐渐消了下去。   不过想来也是,他们那边走了两个身手最好的,现在他们三对三,他们那边还伤的伤残的残,肯定会怕自己这边趁火打劫,哪里敢上门求救?连大声点都不敢,就怕走漏了风声。虽然这一切早就被淳于秋原话转播了。   一大早起床,慢条斯理享用完早餐之后,留下淳于秋在原地收拾东西,一口气憋了整个晚上的两个男人就朝着不远处紧闭着的帐篷走过去。   “嘿!于铭在不在?”林行能远远打着招呼。   原本里头没有人应声,后来听见他们非但没有走掉反而还在接近的脚步声,于铭终于出来了。   “这么早啊能哥,”于铭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嘿嘿应了声。   “还早?”林行能戏笑着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后,视线转向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上,明知故问,“怎么了这是?咦?你另一位兄弟呢?”   于铭有些尴尬,目光躲躲闪闪,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行能邪邪一笑,提着他的肩膀,“要麻烦你跟我过来一下,有点事想向你打听打听。”说着,硬是将人拖进了后面的树林里。   小秋妹也是你们这些畜生能够觊觎的?   另一边,纪唐生直接掀开帐篷,单手拎起那位躺在床上装死的“温先生”,目光一寒,根本不理会他说了些什么,利诱求饶威胁通通丢到一边,不管不顾就开始了单方面的虐打,直揍得他不能人道。   淳于秋早就听到一个鬼鬼祟祟靠近的声音,除了蔡彩珠还有谁?没什么兴趣搭理她,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小妹妹你好,我是蔡彩珠。”来到了她的身侧,蔡彩珠近看之下发现这个女孩的皮肤居然这么白!而且看她正卷起袖子干活的手臂也没有像他们一样长了浓密的体毛!只有一层细细的绒毛,就像以前一样!一时嫉妒得有些控制不住面部扭曲的表情。   等她终于扯出一抹习惯性面对镜头时的微笑时,发现对方竟然没理她!她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蔡彩珠!要在以前,像她这种人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她?她知不知道能够见她一面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就算现在、现在她……   淳于秋把该收拾的收拾完了之后,接下来就是把东西放空间里了。可是一转身,发现这个女人竟然还没走?她想干什么?   “有事吗?”她只好下逐客令。   蔡彩珠从不可自拔的落差感之中回神,露出自以为善意大方的笑容,对她说,“本来昨天就该过来打个招呼了,可是你看,我实在是太忙……”   “嗯,还有事吗?”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么明显地逐客令,令人想忽视都难,蔡彩珠差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上翘的嘴角僵在那里,半晌,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用自然的语气说道,“我要加入你们。”原本的队伍走了两个最强的人,剩下的一个又老又残,另外一个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她不想回去做别人的女奴,这个三人小队的两个男的一看就很强,她相信自己能够拿下他们,虽然皮肤大不如前,但以性感火辣走红娱乐圈的自己又岂是这个青涩的小丫头能比的?   淳于秋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她说“要加入”而不是“想加入”,哦虽然这二者的结果并无区别,但对方究竟是打哪儿来的自信?   显然,这样的目光激怒了蔡彩珠,她三步作两步来到淳于秋跟前,冷笑一声,“明人不说暗话,昨晚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们同睡一个帐篷的,想必你跟我是一样的,就别给我装什么清纯了。”   淳于秋眨巴眨巴眼睛,低头看了看之前放三个小木板床的地方,哦,为了防潮起床之后就收好了。   见她低头还以为她是心虚了,蔡彩珠得意地继续说道,“怎么,怕我来了以后会挤走你?不过也说不定,要是你费点心思讨好我,我或许会考虑叫他们留着你,给我们做个打杂的也好。”   这个女人应该是真傻,不是装的,否则怎么会说起梦话来了?淳于秋认真严肃地想。   突然,蔡彩珠话音一转,用一种诱哄的声音对她说,“你只要告诉我,你用什么方法美白和使得毛孔变细的,我保证会让你留下来,而且,两个男的我分一个给你。”   听到这里,淳于秋恶心欲吐,对这个女人彻底的反感。最后一丝耐心告罄。   “滚!”她看也不看这个女人一眼,直接怒喝。   蔡彩珠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回应,瞬间就火了,“给脸不要脸是吧?我……”   “谁给脸不要脸?”林行能的声音从帐篷外面传进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比她想象中更强,她一定要留下来。蔡彩珠喜上眉梢,瞬间又换了个表情,深知自己不是白莲花的料,外形艳丽的自己该走什么路线她向来很清楚,并且运用得得心应手,尤其在男人面前。   在林行能掀开帐篷时,蔡彩珠已经迅速作出一副高傲冷艳的姿态,勾人的眼波有意无意地扫过他。   哪曾想,林行能根本连眼角余光都未瞄到她,直接奔着淳于秋去了,张开双手就要抱抱,被淳于秋嫌弃地躲开了。   “小秋妹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旁若无人的打闹,蔡彩珠站在一旁像空气似的。   淳于秋给了他一个眼神,赶紧弄出去。   林行能撇撇嘴,不好玩儿。   “这位……唔”他斟酌着说辞,用下巴抬了抬,指着某个方向,“我想,你的队友此刻十分迫切紧急需要你。”那两个病号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躺着了。唉,果然他就是个绅士的命,无论如何做不到像和尚那样对男女一视同仁直接粗暴啊。   蔡彩珠急了,忘了原本的计划,脱口而出,“我要加入你们!”   林行能礼貌地笑了笑,口中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们不接受任何人的加入。”又做了个手势,“请。”   “不,不可能,”蔡彩珠一脸的不相信,急忙道,“你一定是没看清楚,我是蔡彩珠啊!”她将脸上的乱发拨了又拨,整张脸都露出来了,脸上涂抹着一些不知道她打哪儿找来的“化妆品”,看起来比手上皮肤白很多。   “嗯,现在看得很清楚了,”林行能吊儿郎当的伸了个懒腰,“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蔡彩珠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那我回去拿东西。”   “等等、”林行能发现这女人是真的出门没带脑子,不得不再次明确拒绝一次,“我想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不接受任何人的加入。”   “为什么?这小丫头哪里比得上我?只要她把美容秘方告诉我,我就能恢复以前的样子,我是蔡彩珠!你不可能不认识我,我……”蔡彩珠有些慌了,开始胡言乱语。   估计是没吃过什么苦,末日后好运地碰上了个刚好喜欢她这一款的被包养了,而且喜爱程度到了还带着她逃命的地步,以至于让她到现在还保持着这种“天真”。如果是经历过末日的人,绝对说不出“我是蔡彩珠”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话来。谁理你?   “砰”   世界安静了。   淳于秋扔掉手中的石头,拍拍手上的土。   早就该这样做了,真是聒噪的女人。难道太绅士也是一种错?林行能耸耸肩,走出去跟纪唐生一块儿拆帐篷。   淳于秋踢了踢地上晕死过去的女人,确定她是真的晕过去了,才动手将东西收进空间里面。   最后,三个人把东西全部打包带走,一根毛都不剩下,潇洒走人。   原来搭帐篷的地方,只剩下一个脸朝下的女人。      ☆、二十八、同行      路上,他们分享彼此得到的消息。   形势比他们想象中要严重。   原来,在海底巢穴里的人们虽然逃过了太阳风暴,但由于其取水的水源直接来源于海洋,因此海水遭受到的辐射也进入了他们的体内,包括那些饮用了淡化海水的动物,都发生了变异。   人类最直观的基因变化就是毛发生长速度和密度比以往更甚,数十倍的增多和加快生长,所以现在所有人类都出现了这种返祖现象,目前为止还未发现例外。除了他们三个,因为他们一直以来的饮用水都来自空间的鱼塘。虽然鱼没了,但鱼塘还可以充当蓄水池来用,他们的用水都经过了净水器的。   但现在看来,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被有心人发现了他们的例外,他们该怎样解释?刚才林行能给于铭的说法是他们都剃了,但这只能应付一下于铭这样的小混混,很容易被有心人发现破绽。   他们甚至在想要不要去喝点淡化海水?但是与之相比,他们更愿意远离人群,而不是让自己的身体受虐,毕竟谁也不知道淡化的海水还会对人体造成什么样的损害,毛发旺盛也只是目前为止出现的一种明显后果而已。   这么想着,三人也就释然了,反正如今自然环境恶劣,生存条件有限,等到存活下来的人类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寻找他们这件事情上时,他们早就不知道跑到那个角落去了。   今天难得雨停了,天空有放晴的迹象,于是他们便想着加快些脚步,尽量早点找到栖息地,以便在雨季来临前可以多储存些食物。   没走多远,淳于秋支撑不住了,纪唐生将她背起来继续走。   他的背很宽,肌肉硬邦邦的,头枕在上面就像睡在一块有温度的石头上,可是却令人感到异样的温暖和安全感。她习惯性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休息。   “前面有人。”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怎么会?离得这么近了才发觉?!难道她五感退化了?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打头的林行能顿了顿,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许是见这么久没看到人影,还以为他们三个另选方向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的树丛中急匆匆赶过来。是应强和顾青灵。应强看着林行能,有些不敢置信,“青灵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真的是你,还有和尚?”说着他又看向纪唐生,“怎么会?你们一点都没变。”   应强脸上的表情太震惊,使得他们都不自觉防备起来。   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表现太过,应强慢慢恢复平静,“你们都活下来了,在这么个情况下还能看见熟悉的人,也算是一件喜事了。”没再提别的事情。   顾青灵的目光则是放在被纪唐生背着的淳于秋身上,她颇为诧异地道,“几年不见,连和尚都还俗了?”当看见淳于秋异于“常人”的苍白皮肤时,表现得更是直接,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惊奇,“怎么可能?!你是用了什么保养品还是哪种药物?不,不可能,他们说这是基因的退化,以现有条件根本不可能研制出药来……”   见顾青灵毫不避讳,且明显引起了林行能和纪唐生更深的戒备,应强及时扯了扯顾青灵,顾青灵才在一脸不可置信中住了嘴。   “不好意思,”应强笑了笑,“很久不见了,要不,一起走一段?”   林行能和纪唐生对视一眼,虽然这个人的人品在以前还是信得过的,但谁知道经历过这么多之后,是否依然如初?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不过,他们的确有很多信息想要知道,但又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分享。暂且走着看吧。   没有特定的路线,于是,五人就沿着较为容易走的路继续前行。   同意与他们一起走是个正确的选择,林行能三人一路上得知了许多有用的消息。比如,人类不仅仅是外貌发生变化,连感官也比从前更为灵敏,像是刚才他们竟然追踪到了三人行走的方向一路追过来,而且还把踪迹隐藏得很好,连淳于秋都没有及时发现。但是当然了,这也跟以前他们两个人是雇佣兵从事的工作有关,本身就是很善于隐匿的高手,如今更是如虎添翼罢了。其余人类就算感官进化,一时之间也未必能够做到这么好。   另外,并不知晓林行能从未曾进入到那个“海底巢穴,”还以为林行能一行人是因为提前离开大本营所以消息封闭,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应强和顾青灵跟他们分享了很多信息,包括许多他们原本以为不可食用的植物,还有一些新发现的具有药用价值的植株。   应强两人如此坦白,目的也非常明确,他们希望可以同行。并不是说应强和林行能他们以前的关系有多好,充其量只是在几年前邀请过这两个人加入雇佣兵队伍罢了,而且也不是说现在可以互相信任,而是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在如今,人类近乎灭绝的形势之下,许多猛兽竟然开始有了智力,人类不仅要与大自然抗争,还要防备兽类的攻击,团结在一起才能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   这就是他们明知那个姓温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还是同行了一路的原因。如果不是大本营里那些想要恢复奴隶制的人太癫狂,把人逼到一定的地步,他们也不想离开。何况,他们走了这么久,也只见到林行能一行人,这足以说明如今的人类数量稀少得近乎绝种。   而应强两人选择了林行能他们,是因为他绝对相信这两个人的能力,比起一个人心散乱的小型部落,这二人是更好的选择。何况,如今他们也有了“弱点”,相信他们也希望那个小女孩可以过得更好。   虽然最后一句话是没有错,但应强想错了一点,那就是,淳于秋绝对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弱点”。这一点,不久以后他就彻底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三人走到远处,没商量多久就一致同意了。   经过昨晚,这两人的表现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再加上如今他们的空间除了装些东西几乎没了用处,用水问题很容易掩饰,因此也就同意了。至于林行能所说的“拒绝任何人的加入”当然只是针对像蔡彩珠那样分不清现实的人。事实上,面对如今恶劣的生存环境,多加两个实力强悍的人一起,生存机会更大。   不过,在出发之前,他们和应强二人说好了,如果路上遇到他们心水的生存地,他们就不会再往前走了。   关于淳于秋异常的肤色,他们给出的解释是她遗传了家族的白化病,经过末日辐射之后,现在身体也越来越差。应强二人虽然半信半疑,但淳于秋病怏怏的样子的确不是作假的。何况他们也没想要去深究。   暮色升起,五人已经提前找到一处开阔地作为今晚的落脚处。   围着一个火堆,各自享用晚餐。如今食物是排在首位的,他们只是暂时的同伴,还未到分享食物的关系。   顾青灵煮着一种据说是可以替代大米的胶状物,西瓜大小,黑色的外皮里头包裹着棉絮一样的米黄色果肉,呈蜂窝状,生吃的话没有味道,煮开之后口感像是熬得浓稠的粥,有饱腹感。   三人试了一点,一致赞同再加点肉就更美味了。   他们的自制凉皮也分了些给应强和顾青灵试吃,结果这对情侣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一小碗之后,两人一起眼巴巴盯着他们锅里剩下的。   最后,也没有要他们交换,直接把锅里剩的那半碗给他们分了。   夜晚休息的时候,顾青灵本来想跟淳于秋睡一个帐篷,她很久没遇到过可以好好说话的同性了,虽然淳于秋性子冷淡寡言少语,但总好过蔡彩珠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不过嘛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应强拉走了,淳于秋没什么反应,纪唐生面色稍稍放松,林行能则看着他俩,笑了。   淳于秋一脸莫名,发现这家伙最近抽风次数多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变傻的征兆?   当然,不管别人怎么着,她的“睡前一诺”还是没逃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队伍里有新加入成员的缘故,,她今晚在“宣誓”时还是罕见地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羞耻心……      ☆、二十九、又一个“故人”      如果按照去年的规律,距离雨季来临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要是那艘船还在的话,林行能三人是完全可以在船上安全地度过雨季。   连续走了整整五天,他们才从被植被覆盖把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森林里走出来,来到一片自然形成的石林,乱石堆砌之间,是森林里一条河流的分支,涓涓细流顺着石缝流向远方……举目望去,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耸立的高山,一片连绵的山脉。视野范围内这片山脉就是最高的地方,绝对能够使他们安全度过雨季。   可是,太远了。   虽然看着就在眼前,但实际距离起码隔了一座小城市……以目前的行进速度来看,到达山脉边缘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如果现在立刻出发,比对着指南针,直线朝着山脉方向走,中途减少休息时间,冒着危险连夜赶路,勉强能够在雨季来临前到达山脚下。可是那样一来,他们就没有时间去收集食物了。不过看样子,那片山脉应该有不少可食用的植物,只要能够抵达,就不必担心食物的问题。   这个方案非常冒险激进,可是视野范围之内除了那片山脉,只有少数的几座勉强能称得上“山”的高坡,倘若今年的降雨量比去年多那么一点点,都极有可能淹没那几座小山坡。   最终,无奈之下五人还是决定赶往山脉。   时间十分紧迫,他们也不休息,直接把水壶灌满就出发了。   此时已是黄昏,他们的打算是上半夜继续赶路,下半夜再休息,反正新纪元之前有夜生活的人们也都是如此作息,现在没有了夜晚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人们被迫早早休息而已。   连夜赶路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夜里很难发现隐藏在密林中的野兽,即使他们都有一双能够夜视的眼睛,但在灵敏度上,目前为止人类还是无法超越它们。   淳于秋在小队中的重要性此时此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能够在他们几乎误入被野兽标记过的地盘范围之前,及时发现并且每次都安然无恙地避开。因此一路上他们也没有碰到什么大型猛兽,只是有些小的毒物防不胜防,每人身上都穿上了厚厚的雨衣。   到了下半夜,他们停下来休息。   走了一整天,大家都非常疲惫,也没有什么心思做饭,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各自散去,准备睡了。   这时,忽然听见顾青灵的声音,“这是什么?”   她旁边的应强打开手电筒一照,地上躺了一个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整个趴在草丛里,因此谁也看不见,再加上这个人好像死了一样什么声息都没有,连淳于秋都未曾发现这儿躺了个人。   应强谨慎地用脚踢了踢,毫无反应。于是将地上的人翻过来……一张脸全是泥,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只知道是个男的。伸手探了探,还有气?不过也快没了。   “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应强将结果告诉他们。   这人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儿?   蓦地一个被手电筒的光线反射出刺目光芒的东西引起了淳于秋的注意,那东西有些眼熟,走近一看,是一个铭牌,她曾经见过一次……近江池野?是他?   “怎么了?”见她一直盯着地上的人,纪唐生不觉犹疑,于是问道。   她摇了摇头,刚准备回答,就听到顾青灵似乎有了什么发现,“你们快看!”   三人走上前去,就看到近江池野因为被翻转过来,裤脚被一个小树枝勾破,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皮肤,像他们一样有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小腿肌肉结实非同常人,属于经常高强度训练的人才会有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此人的毛孔皮肤还有色泽都很正常,但对于这个已经人人都不正常了的世界来说,像他这样才是不正常的!   不正常的还有他们三个,所以顾青灵才会叫他们过来看,说不定是他们认识的人。   淳于秋也有点呆,这个猝不及防的发现令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三人之所以没有出现返祖迹象的原因他们自己非常清楚,那近江池野怎么可能……?   林行能和纪唐生都非常确定他们从未见过此人,淳于秋站在旁边,猛地想到了那座浮岛,难道……近江池野也去过那里?   灵光一闪,脑海里的疑问瞬间解释得通了。他也曾进入过辐射区,而且还跟她一样因为辐射发生了变异,可是却没有死去。不知道他的五感是不是也进化了,还是……发生了其它变化?   此刻,她的心情非常复杂,出现了一个跟她一样的人,可以说,他们是“同类”,可是又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如果看见她的样子,近江池野一定会跟她想的一样,那么到时候……   就在这时候,原本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人突然动了。   近江池野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一把瑞士军刀瞬间挥向距离他最近的顾青灵!可惜他此时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的,身体虚弱到了一定的地步,也只是徒劳无功,立刻就被应强踢掉了手上的刀。   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他又倒回地上,动也不动,但他锐利的鹰眸一直牢牢锁定着面前的几个人。   就如同淳于秋所料想的那般,在近江池野的目光扫到她身上的时候,定住了。他眯着眼睛,如同那个海上漂流的夜晚那般,用那种盯着猎物的眼神盯着她,让她不寒而栗。   纪唐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魁梧的身躯往前一步,将娇小的女孩遮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两个男人对视的瞬间,空气中仿佛炸开了火花,无形之中硝烟四起。   然而,近江池野没有放任这样的状态,他不再理会纪唐生,直接对着纪唐生身后的女孩说,“又见面了。”他说话的语气非常轻,就像是气音,非常明显的让人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流失。他意味不明地一笑,“看来,你和我的‘运气’都不错。”   淳于秋垂着脑袋,两手胶着在一起,异常纠结。   “呵呵”近江池野喘息似的笑了一声,“你现在的样子……没有猜错的话,你根本没有接受过任何治疗。”而他的下一句话,不仅成功引起了淳于秋的注意,也吊起了纪唐生和林行能的心,“相信我,再不治疗,你很快就会被身体里过分活跃的某些细胞吞噬,贫血,脱力,然后死亡。”   “你说什么?”林行能大步冲上前,提起了他的衣领。   近江池野没有理他,依然看向纪唐生背后的小身影,“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怎么救你。”   淳于秋的身子晃了一晃,被纪唐生扶住了,满眼都是担忧。“没事吧?”   她抓住纪唐生的手臂支撑自己,明明不想相信近江池野说的哪怕一个字,可是越来越糟糕的身体状况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常常感觉到头晕,没有力气,而且发现自己有时候似乎突然之间会充满力量,又忽的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但这些她都没有告诉过林行能和纪唐生,既然知道徒劳,又何必惹他们担心?   但是现在,近江池野告诉她,这是可以治疗的?   “我怎么相信你?”      ☆、三十、他的目的      据近江池野自己的描述,早从发现进入了辐射区开始,与淳于秋的做法不同,获救后,近江池野一直在致力于寻找可治疗的药物或者方法,也因为他自己特殊的军人身份,在上级发现了他的特殊之后,一直配合实验室在他身上进行对治疗核辐射的研究。因此可以说,在治疗辐射方面,近江池野远比淳于秋知道的多得多。   如果不是因为末日的到来而中断了治疗、原先的医疗团队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迫使他不得不独自离开在新世界里寻找可治疗的药物,他也不会因为误入狼群的地盘而被围攻,导致如今奄奄一息的下场。   或许是因为过早治疗并且核辐射变异的缘故,他也喝了淡化海水却没有发生基因变化。虽然淳于秋怀疑近江池野隐瞒了什么,但一时也找不到漏洞,而且她也不可能告诉近江池野自己的变化。   听完前因后果,淳于秋心里有了答案。   他们是不同的。近江池野的治疗方法不一定适合自己,但是,对自己来说也具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林行能和纪唐生的内心如明镜,深知这个人他们非留不可。   因此,近江池野最终还是留在了队伍当中。可是,多了这么一个重伤病号,他们如何继续像之前那样赶路?如果没有应强和顾青灵,他们大可以把他打晕了扔空间的地窖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运送到目的地。   “不能走,”看出他们的犹豫,近江池野忽然开口,“这附近有你需要的药。”而且他就是为了那种药而闯入了狼窝。   其实应强和顾青灵不太明白,只以为近江池野口中说的药是医治淳于秋“白化病”的药物,但他们也从林行能三人的脸色上看出来这种药对他们的重要性。   两人有些犹豫,但这种时候,无论是放弃采药、或者抛下同伴独自离开,都不是什么好的选项。只是,让他们留下来,在这么危险的时刻,很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林行能和纪唐生是不必说的,一定会选择先去采药。   “你们先走,”林行能对应强和顾青灵说道,正好是一个借口暂时离开这二人的视线,有些事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不,我们还是留下吧。”犹豫片刻,最终应强还是做不到抛下刚结伴而行的伙伴,即使他们的交情还并不深。   林行能拍拍他的肩膀,“你们的好意我们都知道,不过,你们可以先在前面探探路,方便的话沿路做个标记,我们随后就追上来,耽误不了太久。”   顾青灵看着淳于秋苍白的脸色,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握住她的双手,对她说道,“你会好的,我们等着你们。”   淳于秋颇有些讶异地看向她……   应强与顾青灵先走了,约定沿路留下标记,让他们三人能够沿着这些标记更快地赶上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他们给近江池野抱扎好伤得最重的一条腿,又让他吃了些空间里仅剩的有限的药物,一夜过去,近江池野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并无其他异样。   为了能够及早赶路,又给近江池野做了根拐杖,就开始去找药。   据近江池野描述,他们所要找的药物是一种巴掌高的红色叶子的植株,在植被茂盛的森林中,这么小的植株很难被发现,不过幸好它的叶子是红色,非常显眼,只要拨开草丛就能够发现。   只是,三人还是有些信不过近江池野。此人给他们的感觉非常不好,且行且看吧!   越往森林深处走就越危险。沿路走来的景色也在发生变化,穿过一片小树林之后,环境变得更加湿润,长满绿色苔藓的树根斑驳交错,盘桓在地面上,阻挡了他们的脚步。周围都是湿哒哒的,可是淳于秋无心于此,一直集中注意力,在发现他们走进了狼群的地盘后,不禁提起了心,悄悄提示纪唐生和林行能二人。   “还有多远?”林行能问前面带路的近江池野。   近江池野拄着拐回头,逆光使他们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们不是有句古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几人继续走,淳于秋暗暗盘算着一旦被狼群发现立即撤离!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近江池野忽然蹲下来,拨开面前及膝的野草,露出里面一株长着红色叶子的草。将它拔起来,对他们说,“就是它。”   纪唐生前去辨认了下,问他,“怎么服用?”   话语一落,只见近江池野竟然直接将手中还沾着露珠与泥土的植株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随意咀嚼两下,吞了,慢条斯理抬手一抹嘴角,盯着她。   淳于秋看得心颤,他这个表情令她想起那次船上他吃生鱼片的样子,一模一样。   纪唐生面露不悦,将她挡在身后,冷冷地看向近江池野。   近江池野微微侧身,作了个手势,示意前面还有很多。   淳于秋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自从吃了那棵草,近江池野好像……精神都变好了不少?普通的药物见效会这么快吗?还是……那棵草根本就不是治疗核辐射的药,而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作用?   其实,他们三人都不太相信他,只是也没能察觉什么漏洞,再加上近江池野确实是当着他们的面把那棵红色叶子的草吃了,半信半疑,心里不约而同的打算先把药拿到手再决定吃不吃。   看着林行能和纪唐生慢慢往前走的背影,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本能地一个激灵,突然朝他们大声喊,“回来!”   就在此时,她身后的近江池野突然吹了声口哨。   与此同时,原本安安静静伏在原地休息的狼群,集体出动了。   淳于秋瞪大了眼,感觉到狼群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不,怎么可能?!就算从远处听见口哨声,狼群也不可能全部准确地瞬间确定他们的位置!除非……她看向近江池野,除非这个男人也拥有某种她不知道的能力,应该说,这就是他隐瞒了的变异后获得的东西,就像她一样。   为什么?近江池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死在这里对他有什么好处?   刚要张嘴提醒前方的两人,可是瞬间被人无声无息从身后用一块手帕捂住了嘴,手帕上明明没有什么味道,可是她的意识却很快模糊起来,连手中的□□都未曾来得及发出就闭上了眼睛。幸好,她还知道保护自己,还有……他们。下意识将人收进了空间,并且同时从空间里取出了大批的热武器放在地上。   近江池野绝不会想到自己完美的计划会因为一个这样的“意外”而失败。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终于明白近江池野的目的,是她。也明白了近江池野变异后,进化的能力远比她完美得多,不仅仅是感官进化,她想,他进化得最完整的地方,在于隐匿,否则,他不可能在被狼群袭击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而且就趴在他们眼前都没被察觉,毫无声息地从她身后袭击……   走在前面的林行能和纪唐生二人同时警惕地回头,却只看见缓缓倒下的淳于秋和她身边的大批热武器,而近江池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阻挡了二人脚步的……狼群。   两人再也顾不上别的,拾起地上的枪,挡在淳于秋面前,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的狼群。      ☆、三十一、安全抵达      药效过后,她很快就醒过来了。   睁开眼,视线朦朦胧胧,隐约看见头顶湿润的石壁正滴着水,“啪嗒”“啪嗒”……一滴滴落在地面。昏昏然扶着脑袋欲撑坐起身,被一双手从身后揽住,将她抱起来。   “还好吗?”纪唐生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坐起来之后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上面铺着一层衣物。   她环视一圈,发现这里环境非常幽暗,就像是那种藏在深处的洞穴,没有光亮,而且洞内湿气非常重。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侧,蓦地顿住。   “这是哪儿?”她的目光定在一处。   纪唐生也看向了那堆奇奇怪怪的实验器材以及各种血淋淋的“实验品”,声音里有着隐藏不住的怒火,“这里是他的老窝!”纪唐生拿出一个小本子,用手电筒照亮了给她看,“这是我们在这儿找到的。”   她接过来打开,只见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都写满了,可是文字不是她所熟悉的,除了一些个别字眼是用了繁体字以及外文,但也足够使她知道,这是一本实验日记了。   近江池野想要干什么?抓她……做实验?   “阿能呢?”看到纪唐生毫发无伤,心里放心了些,有那批军火,凭两人的身手不会有多大问题,只是没看到林行能,有些担心。   “收拾狼尸去了,”毕竟那些肉和皮毛足够他们吃用很久的了,算起来,还要“感谢”近江池野。但说到这个,现在空间里有一个人,他们用起空间来就不是那么“方便”了,“等我一下。”   说完,纪唐生就出去了。她在山洞里等了很久都没见他回来,放心不下,正想出去找他们,就见林行能快步走进来。   “小秋妹你醒了,”林行能走到她身旁,“来,跟我走。”   不知道这二人在弄什么名堂,但还是听话地跟着走,来到洞外,看见纪唐生正站在一个大坑里,还在不断地往下深挖。   “够了,和尚,就这样吧。”林行能一把将纪唐生拉了上来,指着陷阱转头对她道,“把那家伙放到这里头。”   她终于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二话不说就把空间里的人给放出来了,近江池野忽然从一个奇怪的地方瞬间换回熟悉的森林,他的脸上闪烁着的表情不是惊骇,竟然是兴奋!视线胶着在她身上,一双鹰眸闪着蠢蠢欲动的骇人光芒。   林行能冷笑了一声,举着一把满是狼血还未清洗的□□瞄准了他的伤腿,往原本伤了的地方添了一个血洞。   奇异的是,近江池野竟然没有反应,只是近乎偏执地盯着她,喃喃自语着奇奇怪怪的话,“……你是天皇赐给我的灵药……等那些返祖的人类完全退化……人类灭绝……只有我们大和民族的血脉得以延续哈哈哈……”   纪唐生皱眉,双拳被握得咯吱作响,皮肤上的青筋已经迫不及待地冒出来,他给了林行能一个眼神。   “走吧,跟我去把狼肉狼皮都收进去,还有好多东西。”林行能拉着她走了,接下来的场面太过血腥,少儿不宜。   ————我是一脸懵圈的小秋妹分界线————   如同近江池野所说,她是他的药,那么反过来,他也可以是她的药。   据纪唐生在使用了一些极端的手段之后,从近江池野嘴里撬出来的东西,但鉴于本身近江池野是一名意志力非常坚定地军人,这些话的可信度有多少、是不是故意留下的报复幌子就不得而知了。   他并没有什么传说中的能够控制野兽的能力,要真有这样的异能,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了。他只是在军队里受过特殊的训练,知道怎样可以召唤狼群。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红色叶子的可治疗核辐射的草药,那种草只是能够暂时激发人体潜能的一种类似兴奋剂之类的药物,近江池野只是服用它来提神罢了。他只是一名普通军人,怎么可能有多少医学知识?又怎么可能凭着一己之力在这个全然陌生未知的世界寻找到可以治疗核辐射的药物?   早在末日前,实验室就找到了一种极有可能能够使他痊愈的方法,但也可以说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医学上的重大突破的举措——以命换命。并且还要求对方也是经受过严重核辐射而且没有死去的人,这样两人身体里都有了抗体,只是这种抗体仅仅是一人产生的还不够,需要把另一个人体内的抗体也导入,合起来或许能够杀死体内的变异病毒。   这样的实验还是第一次,而且也因为久久找不到这个“另一人”而迟迟未实施治疗,毕竟,常人在经过严重核辐射之后一般都会很快就死去,哪里能找到这么特殊的人体来进行实验?所以,在见到淳于秋的时候,近江池野才会那么兴奋。   至于这个抗体的导入方法……他们看向了那个小本子,R国的语言他们都不认识。怎么逼供近江池野也不肯招,现在他们时间不多,只有等以后慢慢想办法再从他嘴里撬出来了。   目前还是先赶路才是要紧事。   将半死不活的近江池野重新扔回空间里,他们原路返回,沿着应强和顾青灵留给他们的标记继续赶路,朝着山脉迈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本身体就不好,后来又摄入了大量迷药,她在半路上倒下了。而此时,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暴雨。   雨季提前了。   被淋得异常狼狈的三人冒雨前进,淳于秋昏昏沉沉地趴在纪唐生的背上,被他用一根绳子牢牢地系在腰上,因为很多地方需要攀爬或者跳跃,而且他还必须顾着不让她被雨淋到以免再病上加病感冒了。   天黑了,他们在一块凸出的巨石下躲雨。   林行能拍拍她的脸,“醒醒,小秋妹,”   她半睁着眼,“到了吗?”   “本来不想引起别人注意,这暴雨天气也不适合,但现在没办法了,我们用直升机吧。”林行能看着外面黑黝黝的森林,“我们要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下来,这鬼天气万一你再生病就糟了。”   “嗯,”她手撑着纪唐生的背部,缓缓坐直身子,“在这儿吗?”   “不是,”林行能把雨衣重新盖到她头上,这个地方不够宽阔,直升机升降过程很可能会刮到旁边的树木,“走吧和尚。”   使用直升机的动静非常大,如果被人看见,在这个大家都回归了原始生活状态的世界,那真是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凭空出现这么一辆直升机了,大本营里就算有,那也是军用的,绝不会出现这种私人直升机。   这就是他们一直没有用的原因。   如今迫不得已,而且他们也暂时不打算和应强以及顾青灵汇合了,因为这两人是最清楚他们的人,万一被他们看见,真是有口说不清。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来到了山脚下,对这两个人的能力他们毫不质疑。   因此林行能飞行方向虽然是朝着山脉方向,但却不是正面的这一边,而是绕过了这片山脉,飞往它的背面,更高的那几座峰峦。等过一段时间,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到时候也好解释一些。   墨绿色的山峰高高耸立,破晓时分,浓绿的色彩染上了白雾,遮遮掩掩,似同美人遮面,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而他们冒着夜色,终于在日出来临前飞进了这片山脉之中,成功借着夜色遮掩住人们的视线。      ☆、三十二、家      直升机在峰顶降落,这并非是最高的那座山,可却是最开阔无障碍物阻挠视野的山顶,像是一块被外力铲平了的巨石,地势平坦,无多余的山石峭壁,非常适合作为他们暂时的降落点。   降落后,三人匆匆将直升机收起,寻找能够避雨的遮蔽处。   或许是因为土质原因,这里的树木并不十分茂密,他们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峰顶附近找到一个洞穴,洞口出乎意料的宽敞,看起来有普通教室那么大,约有十米的深度,隐约可见里面隐藏着一个黝黑的通道。她确定里面没有野兽之后,三人便走了进去。   令他们十分意外的是,里面的构造非常独特,九曲十八弯,山壁都是坚硬的岩石,而且干燥透风。反正此时也是闲着,于是他们开始了洞穴探险。   不知道是不是接近峰顶地势太高而且四周开阔没有多少遮蔽物不利于藏身的原因,里面竟然没有野兽居住过的痕迹。越往里走,空间越是开阔,三人心照不宣都有了一个想法。如无意外,就定居在这里了,他们以后的家。   虽然这里并无水源,但对他们来说这不是问题。   运气爆棚一下子就找到了大家都满意的住所,此时三人都热情高涨,一扫疲惫,她好像也忽然之间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坚决不要休息,兴致盎然跟着他们一起投入到新家的布置和装饰当中去。   很快就走到尽头,洞穴最里面是一个昏暗不足三平方的石洞,他们决定将这里作为一个储存例如枪支等重要物品的储藏室。再往外就是一条狭窄的石道,直通那间最大的石室,可是面对这间整个洞穴里空间最大且山壁上还自带通风口透光性最好的“房间”,他们第一次有了争议。   按理说,这儿是最适合作为卧室的地方,可究竟给谁呢?两个男的不必说,肯定想给她住,可是她却想给他们俩,因为除了这个石室,其余的都是比枪支储藏室大不了多少的小空间,她没有那么厚脸皮自己一个人霸占这个明明足够两个人住的石室。   推来推去,三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忽然,林行能凑到纪唐生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话,纪唐生的脸瞬间变成黑红色,而她……不知怎的感觉脸上也开始发热。   这厮绝对是故意“忘了”她非人的耳力的!婚房?!什么鬼!   等等、纪唐生……点头?他点头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两只竟然妥协了?!   ……她总有种要被算计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最后她住进了小的那间石室,在欢快地布置第一次完全属于自己的闺房时,感觉背上凉凉的,应该是感冒了吧?   忙碌了一个早上,等三人都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宽敞的洞口直接作为客厅和饭厅,空间很大,还在洞外搭了一个棚子作为“厨房”,摆了几张桌椅,重要的东西还是放在里面的几间小石室。   吃了搬进新家的第一顿饭,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但对于他们来说,此时最重要的是治疗她的病。   可惜无论他们如何威逼利诱,近江池野始终不肯开口,就好像之前的治疗方法是故意让他们知道的,好让他们感受到此刻这种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的滋味,让人绝望……纪唐生和林行能恨不得杀了他!可偏偏不能!   他们比她自己还着急,心中温暖的同时,不知该怎样安慰他们,她从不善言辞。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在他们决定冒险返回大本营寻找一个能够翻译笔记本的人和他们需要的医生之前,有一天,外出打猎追逐猎物不小心走远了的他们碰上了同样外出采集食物的应强和顾青灵。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   不,或许并不陌生,他们都见过,就是在逃难时遇见过的那架直升机上被护送的两人中那个小的,此时近看才知道原来是个女孩子,短头发,那时候远远看着还以为是个男孩儿,瘦瘦小小的,看起来还未成年的样子,她身上也有返祖迹象,但不是太明显,皮肤是蜜色的,一层细细的绒毛生长在手臂上,看起来像刚出生的婴儿头上柔软的胎毛。   “太好了!”顾青灵冲上来握住她的手,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有事的!”   不太习惯这种热络,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终于遇上了,之前他们去找过几次没找到,现在雨季都快过去了,暴雨带来的洪水没过了山腰,现在也已经渐渐消退下去。   顾青灵为他们介绍,那个女孩子叫宁嘉,还有她的爷爷宁海现在在他们住的地方,这两个人是他们在半路上救下来的。当时他们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宁海是国内非常有权威的一个细胞学专家,曾经是一名医生,后受聘为国内细胞生物学学会主席,经常到一些知名大学讲课,退休后回到老家休养,以至于在撤退到海底巢穴时差点在国家人才库搜索时被遗漏。   他们之所以从大本营里逃出来,是因为宁嘉。宁教授已经老了,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只有这个孙女,他的儿子媳妇都丧命在末日的某一场暴动之中,留下唯一的血脉宁嘉。大本营里那些人越来越无法无天,虽然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宁海知道,这都是看在他还有些用的份上,一旦他不在了,沦为孤儿的宁嘉会被这群禽兽吃得渣都不剩!而他,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   宁海不愿意让孙女的下半辈子都活在暗无天日被人奴役控制生不如死的日子里,趁着大本营里一次小动乱,他们逃了出来。可惜一个老一个小,宁教授体力不支,宁嘉又没什么野外生存经验,靠着进化的本能,两人好几次险险躲过野兽,却没想到还是逃不过饥饿。幸好遇上了应强和顾青灵。   医生?林行能和纪唐生对视一眼,双眼放光。   淳于秋听得也是一愣,这么巧?但是……她看着宁嘉紧盯着自己无法掩饰的惊奇目光,也知道瞒不住了。宁家祖孙俩不是应强和顾青灵,他们出生医学世家,肯定一眼就看出来她这根本不是什么白化病,不过,她倒是没有从宁嘉眼里看到任何负面的情绪,她的眼神清澈,里面只有好奇与赞叹。   “既然遇上了,那我们去你们那儿一起吃个饭,不介意吧?”林行能笑眯眯地揽上应强的肩膀,“改天你们也上我们家串串门呗,有来有往。”   应强不疑有他,爽快地邀请他们去作客。   宁海今年已经八十九岁高龄,其实,要不是他本身在细胞生物学研究方面的重要价值,根本不可能让一名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者在海底巢穴中占据一席位置。   在看到淳于秋的一瞬间,坐在门口戴着老花镜的宁海慢慢站起了身,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她……这绝无可能……   未等他说什么,林行能走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宁教授您好,我们是应强的朋友,慕名而来,有件事想跟您咨询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宁海眯着一双老花眼,看了看林行能笑眯眯的俊脸,纪唐生紧张又严肃的表情,还有淳于秋苍白得看不见血色的脸蛋和发白的嘴唇,心里有了个谱,对他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应强他们人还不错,但这事他们还是不希望被太多人知晓。因此扶着宁教授走远了些。   “爷爷!”宁嘉有些担心地跟在后面,碍于体积差别太大,连看都不敢看纪唐生面无表情的脸,只敢偷偷瞪林行能吊儿郎当的笑脸。   林行能回头,看着像只小猴子似的宁嘉,邪气地挑衅笑笑。   “你!”宁嘉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回去。”宁海淡淡一句话,宁嘉就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不甘不愿的停下来不敢再跟了。虽然宁海平常很疼她,但在某些事情上说一不二,积威甚深。      ☆、三十三、尘埃落定      秋风起,落叶金黄,将山脉染成了金子般的颜色。   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点点金芒照在清澈的溪水上,折射出炫目的光芒。有些飘到水中的落叶顺着水流飘向远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三道影子隐隐约约投射在水面上,伴随着女孩儿的娇侬软语。   “淳于姐姐,你跟那个坏蛋是怎么认识的?”宁嘉一边洗着手上的衣服,一边咬牙切齿地问着,仿佛将手中的衣服当成了口中那人,恶狠狠地搓!   淳于秋笑了笑,“我找他买东西,就这样认识了。”   “啊?他以前是个小贩啊?难怪我看他那么猥琐,哼!”宁嘉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噗嗤”,旁听了一会儿的顾青灵忍不住喷笑出声,要是被林行能那货知道,准得抓狂。不过,说得倒也不错,军火贩子嘛!   “说谁猥琐?”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忽然冒出来,他们回头一瞧,果然正是林行能、纪唐生以及应强。   “饭做好了?”顾青灵跳起来,扑到应强身边抱住他的胳膊。   他们住的地方其实相隔不远,当初互相找的时候都绕了路,其实双方的位置是背对背的,穿过一条峡谷就能到,因此他们虽然不住在一块儿,但白天活动都是一起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出的主意,家务活轮流来做,男女分组,今儿男的做饭女的洗衣服,明天就换过来做。打猎和采集食物就一起上阵。   今天刚好轮到男人们做饭,纪唐生的手艺是毋庸置疑的,女方倒是半斤八两,谁也不出彩。   “谁应说谁!” 宁嘉把手里的衣服甩得水花四溅,故意溅到林行能身上去。   这两只也不知道为什么两看两相厌,互相看不顺眼。但淳于秋觉得,其实林行能只是喜欢逗宁嘉罢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上的衣服拧干水里放回盆里。一眨眼,那个木盆就到了纪唐生手上。   “我和你说过什么。”纪唐生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看着她。   无奈脸瞬间变成心虚脸,好吧,纪唐生说过,不准她干这些活儿的,因为刚做完手术不久。但是她已经无聊憋闷了一个月,看着别人忙碌而自己整天无所事事,一时没忍住。没想到仅此一次就被他抓到了。   纪唐生也不开口训她,只是一直面瘫脸瞪着某人,直瞪得她脑袋越垂越低,这才领着人回去了。   宁嘉星星眼看着这一对儿,羡慕不已。没想到当初她看一眼都觉得害怕的魁梧大汉会是这么一个宠妻狂魔,真是看走眼了。还有青灵姐姐的另一半也是又体贴又有男人味。   再看看旁边这个整天只会惹她生气没个正行的家伙,还在对她洗好的衣服挑三拣四,没好气地一脚踩过去!随后目不斜视地走了,回去找她爷爷去。   “男人婆就是男人婆,连衣服都洗不干净,你看你留了长发都不像个女人。”林行能跟在后面继续挑衅,逗这只小猴子还挺好玩儿,咋咋呼呼的,明明是个一点就炸的性子,可偏偏胆小得要死。   三对男女前后归家,在门口晒着草药的老人微笑地看着他们,满是皱纹的脸上和蔼温暖。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基因退化、人类灭绝的事情,宁海对他们解释,现在人类身上的返祖迹象只是受到辐射使部分基因产生了变异,使人类更契合这个新生的大自然,这个原始的生存环境。   他们非常幸运,宁海当初为了深入研究细胞生物学,曾对各国一些相关书籍进行过学习,其中必然少不了翻译一些医学专用名词,他更喜欢自己理解,因此大部分都是请人翻译外加自己翻阅词典,其中包括了R国的文字。那本笔记本加上近江池野留下来的实验器具,凭宁海多年丰富的医疗经验,很快,宁海便确定这个方法的确是可行的,而且阔别多年后亲自操刀为她进行了手术。   宁海答应为他们保密并且手术,只有一个条件,在他百年之后,他们要善待他唯一的亲人,宁嘉。而且宁嘉也将作为他的助手为淳于秋进行手术,宁嘉从小跟着爷爷耳濡目染,原本也打算考个医科大学,可惜还没来得及实现这个愿望就碰上了末日。看不出来,宁嘉今年竟然已经成年了。   在她手术成功后,近江池野也成为了大自然的化肥。   手术之后,她一天比一天更明显地感觉得到自己身体的好转,不仅仅是回到从前,而且更健康了!她的精神越来越好,力气越来越大,感觉自己可以和纪唐生有得一拼,可惜就算自己保证已经好了,他还是不准她干任何一点的活儿。   忙碌了一天,跟应强他们一起吃过晚饭后,三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纪唐生去烧洗澡水,林行能去巡查洞穴附近他们自己挖的一些陷阱,看有没有什么野兽试图闯入毁坏了陷阱,或者猎物落入了里头。   趁天黑前她赶紧洗了个澡。他们有发电机,但是不怎么用了,因为灯光太显眼,尤其是现在这样除了星光和月亮没有光亮的世界里。更重要的是,他们也需要去适应这个世界,而非一味依赖于这些外物。   躺在客厅里一张纪唐生亲手打造的木制软塌上,身下软软的狼毛暖呼呼的,纪唐生在后面帮她擦着湿哒哒还滴着水的头发,他的手上很多粗茧,但他的动作非常轻柔,让她只感受到温暖和舒服,没有任何的不适。   耳边是林行能那家伙边洗澡边唱歌还唱得特别响亮的声音,幸好他唱得不难听,否则她真是想扔一鞋子进去!   在这种安心又舒服的环境中昏昏欲睡,不期然在看到床前竖起的小黑板时,瞌睡虫瞬间远离,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她可怜兮兮向他求饶,“我可不可以不念啦?我保证,绝对做到上述的任何一条。”   “可以。”纪唐生破天荒地答应了。   “就算不行好歹也给我也一个期限嘛……什么?!你再说一遍!”她反应过来,惊喜不已。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纪唐生专注的目光凝视着她,擦拭着她长发的动作渐渐缓下来。   淳于秋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压根没瞧见他眼中的紧张。   “……嫁给我。”   “嗯……啊、啊?”   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抬起头,对上他再认真不过的双眸,里面闪烁着无法隐藏的爱意和害怕被拒绝的紧张。   他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忽然想到了某天偶然发现的后山的金矿,不过现在这玩意儿也没有用,因此他们都没怎么理会。这不会……是他自己打磨的吧?但是除了这个答案也没有别的解释了。戒指被打磨得非常光滑,内侧好像还刻了字?   还想看清楚那是什么字,就被纪唐生执起了手,他的目光认真而坚定,透着小小的紧张,“以后,让我来保护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保护她?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但,她爱纪唐生吗?她其实不知道爱是什么;那她愿意和他过一辈子吗?答案肯定是愿意的;那她准备好接受他作为生命中最亲密的另一半了吗?她自己也不知道。但这又有什么分别呢?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啊,他越来越亲密自然的态度,还有纵容那些暧昧的习惯,其实自己已经默认了不是吗?历经苦难,相依为命,不离不弃……她也想不起那一刻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她听见自己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   “好”。   然后,她看清了戒指内侧刻着的字:我爱你。   来自这个跟她一样不善言辞的男人的表白。      ☆、三十四、幸福终章      其实她并不在乎什么仪式之类的东西,但这帮家伙尤其是宁教授非要坚持,他们老一辈的人最看重这些,在他们眼里,没有一个正式的仪式算不上真正的夫妻,就好比聘则为妻奔为妾一样。   没有酒他们就用茶来代替,说起来,这些茶叶都是宁教授的私藏,连逃难都不忘带上,一直没舍得喝,在今天毫不吝啬都贡献出来了,可见他是真高兴啊。经历过这么多天灾人祸之后,眼前好不容易有一场喜事,虽然人不多,但也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围着一桌子菜肴,林行能大力拍着纪唐生的肩膀,“便宜你了!要是有酒的话今晚非得灌你个几瓶!”   纪唐生没说话,但他的嘴角一整天都是上翘的,宁嘉他们从一开始看得啧啧称奇说什么“铁树开花”到现在的麻木了,都怀疑他是不是笑得嘴角僵了。   “和尚,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成家,来,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应强笑呵呵地端着碗,举杯敬他。   纪唐生也端起碗跟他碰了一下,“谢谢。”   “淳于姐姐,你们真好,祝你们幸福。”宁嘉挽着她的手臂,大咧咧地灌了一大口茶水,嘟嚷着,“等哪天自己会酿酒就好了。”,目光不经意划过对面的林行能。   淳于秋了然地笑笑,对她道,“你也会幸福的。”她意有所指地望向林行能。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时,已经是深夜,他们不放心让几个人自己回去,执意要送,本来她也想去送,被林行能嘿嘿笑着按了回去,“新娘子可不能乱跑,我去就行了。”说着,他又坏笑着瞅了瞅纪唐生,“跟我来一下。”   挥手让宁教授等人先等他一会,挤眉弄眼地揽着纪唐生的肩,走进黑暗的小树林……   “作甚?”纪唐生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嗨~你说,要是今晚我就睡在你隔壁的话,你说小秋妹会不会答应跟你洞房花烛呢?”他不怀好意地说,猥琐一笑,“还是说,你们都不介意我旁听一下,顺便给你们指导指导?毕竟你俩都是生手嘛是吧。何况以你这大块头,我还真担心你会弄伤我的小秋妹~”   纪唐生的脸一阵红一阵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好么,冷冷看着他,“记得滚远点。”   “真的不需要我场外辅导?”某人不知死活火上浇油。   “砰”回答他的是一个有力的拳头。   等他们从小树林里出来的时候,大家看见的就是面瘫脸的纪唐生,还有一只熊猫眼自作孽不可活的林行能。   这货临走前还嘀嘀咕咕着什么他死要面子不会就说嘛免得把新婚之夜弄成灾难现场就不好了……   纪唐生脸涨成了猪肝色,幸运的是天太黑没人能瞧见,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好不容易在清冷的夜风中降下了脸上的温度,等走回到洞穴、看见因放心不下而坐在客厅里等待的女孩时,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起来了。   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妻,他唯一的女人。   脸上的表情逐渐柔和,他缓缓走向了她,此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三年后   宁海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在亲手将自己的孙女交到林行能手上之后,没过多久就安详离世。从宁教授的墓地里往回走,和此时阴沉沉的天空一样,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宁嘉的眼睛一直都是红肿的。   这三年间,宁海讲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宁嘉,连他们这些人都成为了半个宁教授的弟子,如果在末日前,他们都能开个小诊所自己做医生了。虽然在现如今的环境下,以前具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连药性都改变了,一切都是新生的,等待着人类的探索和挖掘,但是他们还是学到了不少非常有用的医学知识。   况且,现在人体的免疫力大幅度提高,对许多病毒都有了抗体,很少人会再有以前的那些感冒咳嗽的小毛病。他们几个三年来都没有生过病,可想而知如今的人体对病毒的抵抗力有多强了。   可惜,生命还是倒数的,没有人能逃得过生老病死的轮回。   宁海从大本营里逃出来的半年里吃了很多苦,原本硬朗的身子骨渐渐衰弱下去,尽管后来有了安稳的住所,但老人身体的恢复能力已经远远跟不上衰老的速度,能够坚持三年已经是靠着巨大的意志力,因为放心不下宁嘉。   如今,看到宁嘉有了托付,老人倒下了,再也撑不下去,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林行能感觉一片凉凉的东西被吹到脸上,伸手一摸,只摸到了一片水渍。黑夜之中,飘飞的雪花如同暗夜精灵,在空中飞舞,旋转,最后飘然落下,了无痕迹。   “下雪了。”他情不自禁放低了嗓音。   所有人纷纷抬头,也看见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飞雪。   雪越下越大,他们都穿上了兽皮做的衣服,毛绒外衣非常保暖,里面还是穿着当初她在M国扫货时买的衣服,当时买了很多,估计这辈子都穿不完,他们也分了些给应强他们,至于这些衣服是从哪儿来的,应强和顾青灵不会多问,宁嘉更不会,大家过得好就行了,何必活得太明白?   这么多年了,虽然现在空间几乎没什么用处,都快被他们遗忘了。但她偶尔也会想,里面似乎没有季节,常年都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温度。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连接”到一个这样的地方呢?她一直从内心里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或者说,那是另一个星球。她从不觉得那是像小说里所描述的属于自己的随身空间,只觉得自己不过是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原因而有缘能够“触碰”它罢了。   否则,为什么她自己无法进入呢?   无论如何,得之我幸,她非常感恩自己能够触摸这个异世界,否则不会有现在的自己,更不会遇见他们,不会有现在的幸福。   结婚三年,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她有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因为她在辐射后就没来过月事了。不过奇怪的是,应强和顾青灵也一直没有消息。   宁海还在世时曾经给他们都检查过身体,他们都非常健康,只是,受到辐射以及如今恶劣的自然条件所影响,某部分基因发生了变异,不只是她,现在所有的女性都不会再来月经,而且排卵期也缩短了许多,人类的出生率和存活率都不高,短期内,人类都不可能恢复到末日前的昌盛。   在这片山脉生活了三年,他们只见到过两次外来的人,但也只是过客而已。那两拨人都没有停留的意思,互相交流过后,出发往更远的地方去探索这个新世界。从他们的嘴里得到消息,大本营里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再也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奴隶制,在压迫下挣扎着活下来的大伙儿凑合过日子罢了。   小部分满足于现状的人们留在了大本营,更多的是不愿意安居一隅向往着探索和发掘新世界新事物的人们,或结伴或独自离开,他们随意挑了个方向,开始了全新的旅程。人类愈来越少,而且逐渐分散,受到生存环境和医疗条件所限,存活率也更低。   或许经过千万年的演变后,世界会回到从前的鼎盛时期甚至是超越那个时代,但那时候站在食物链顶端主宰世界的物种不一定是人类。因为不仅人类在进化,其他物种也在不断进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那么遥远的未来,他们都看不到了,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严冬渐渐走远,春雨连绵,经过雨水的滋润,土地重新变得饱满而湿润,各种植物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头来,绿色的嫩芽象征着蓬勃的生命力,带给人们无限生的希望。   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他们集体乔迁新居。   虽然洞穴干燥通风,但里面幽深昏暗,光线始终是个问题,白天基本上没有谁回房间休息。因此几家人商量着盖几间木屋。   但在这方面他们都没有什么经验,等慢慢摸索下来,从定下计划到选址、画图、选材、准备木料、打造家具等等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打好地基,正式动工后速度就加快很多了。昨天正式竣工,大家都非常期待自己的新房子。   三座各具特色的房子坐落在一片自然形成的湖泊边上,彼此之间相距不远,一条由光滑的鹅卵石铺就的石路连接着三家人门前的回廊,屋后是一片刚开发出来的菜地,他们已经开始尝试种植,并且获得了不错的成果。   新房子里充斥着树木的清香,清新怡人,让人感受到平和舒适的安逸。   新打造的木床很大,本来就是为了契合纪唐生近两米的壮硕身材而专门做的,上面还铺了好几层厚厚的皮毛,让人看着就想躺上去睡觉。   她扑到床上滚了两圈,被某个自打进房后就心怀不轨的男人一把抱住,滚烫的唇舌覆盖住她的。   对彼此都太过熟悉,很清楚怎样迅速撩起对方的yu望,眼看着火苗越烧越旺,就要一发不可收拾,门外传来戏谑的敲门声,“我早说了吧,偷吃就够了,他们还吃什么饭呐?”   听到林行能的调侃,她弱弱挣扎了一下,很快被某人压制住,胡乱啃着她的身体,喘息道,“别理他。”   不过最终结果还是她赢了,她脸皮还没那么厚。   被打断了享用“美食”的纪唐生,当然是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去了。   饭桌上,各种美味佳肴摆满了桌子,为庆祝集体乔迁,他们各自大展身手,都做了自己的拿手菜,还有经过无数次失败后终于成功酿造出来的酒。   “来,干杯!祝我们大家越过越好!身体健康!”应强首先起了个头,站起来举杯。   “还有早生贵子!”林行能依然是唯恐天下不乱,贱笑着揽起宁嘉,宁嘉的脸已经红透了。   “干杯。”纪唐生夫妇也站起来,六个人举杯相碰。   看着大家高高兴兴地一口干了,她也将酒杯凑近唇边,刚欲饮下,忽然被这股酒精的味道刺激得有些反胃,皱着眉赶紧拿开。   “怎么了?”纪唐生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异样,连忙问。   她想要回答他说没事,又被他身上的酒味刺激到,顿时干呕起来。   纪唐生慌忙放下酒杯,扶住她,一时间竟没有想起自己也算是半个医生了,着急之竟只想到宁嘉是医生,朝宁嘉看去。   怎料,不止是淳于秋,宁嘉和顾青灵也正扒着凳子干呕。   这是怎么了?   三个男人都着急起来,面面相觑,他们都没事啊。难道桌上有什么东西是女人吃不得的?   还是顾青灵先反应过来,给自己把了把脉,见到顾青灵的动作,淳于秋和宁嘉突然也想到了什么,纷纷为自己把起了脉。   三个女人都怔住了,脸上又有点不太确定的表情。   把三个男人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一样,急切地一把抓过自家老婆的手……然后,集体木头人。   这……就是宁教授说的,滑脉?   ……也就是说,他们都要当爸爸了?   此刻,准傻爸爸们没有多少智商,只知道看着自己老婆傻笑。   清醒过来的准妈妈们默契地抚上自己平坦的肚皮微笑起来。就如他们所相信的那样,该来的缘分迟早会来,不早不晚,像一个惊喜,在前方等着你。   他们无法预料未来,但可以期待惊喜。   无论人生的路途如何崎岖,只要他/她在身边,终会打开幸福的那扇门。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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